溫望極緩極緩煽動眼皮,又長又卷的睫毛上凝著晶瑩的水珠。她似在以自己的方式迴應沈黛的話。


    沈黛的扇子頂住溫望的心口,「當年我說過什麽?讓你們溫氏血債血償。我從來沒忘記桃樹的仇。雖然和我預想的並不一樣,可轉了一大圈,我還是迴來了。殺你——是你自作孽。是你求我的,是我在解脫你,是不是?」


    溫望再次煽動眼皮,睫毛上的水珠沾在下眼瞼,從中間滑下來,結在如白瓷一般的下巴上。


    「就讓你的死——解去我和他身上的咒枷之痛。」沈黛的扇子淺淺沒入溫朔的衣裙,借著反力將自己頂開溫朔身前,他轉身,朗聲喊,「溫——玨——」


    方幹之身子一滯,手中的劍垂下。


    沈黛又喊了一聲:「溫玨——殺了她!」


    沈黛側身的瞬間,方有缺利落地將劍貫穿溫望的身體,剛好是沈黛扇子落下的心口的位置。方有缺拔劍,溫熱的血飛濺到沈黛唇白色的衣袍上。沈黛不悅地蹙眉,用扇子快擊方有缺的肩膀兩下,讓他閃開。


    沈黛的金扇子劃了個半圓,周身升起一捧捧白煙。八匹駿馬拉的四角有鈴鐺的蜃車從煙中變戲法一樣變出來。沈黛鑽進蜃車,用金扇子挑開車簾一角,吩咐方有缺:「記著,不用管他們。把自己洗幹淨了再迴金陵台。後會無期。」


    馬匹四蹄高踢,拉著蜃車朝雲後的月亮而去。沈黛一直用扇子挑開車簾,查看底下溫家大宅的情況。和沈黛料想的一樣,方幹之被「死而復生」的兒子絆住了腳,根本顧不上攔他。


    人啊,隻要活著,甭管他看起來多冷血,總能找到軟肋。


    沈黛看著他帶來的人一個個倒下,他們體內種下的咒術被觸動,像是從鮮嫩的西瓜,「砰砰砰」一個接著一個從內而外爆裂,血肉橫飛,將溫家的這間小院披上蒙蒙的一層血霧。


    沈黛帶來的這些人都在屍水裏泡了七天七夜。


    他們將會為龍門軍帶來一場瘟疫。


    龍門軍會從內部瓦解,花冠之都將會成為一座死城。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


    蜃車載著沈黛過北邙山山巔。


    早聽人說——


    北邙山頭少閑土,盡是洛陽人舊墓,堆著黃金仙寶無置處。


    山間人多,鬼多,精怪多。


    六月之夏,朝霞散成綺。


    西邊的地平線冒出一個人牽著一匹馬。


    沈黛心中一驚,從馬車上滾了下來。


    沈黛捲起衣袍,把沾血的袍子夾進腰間的彩絛裏,深吸了幾口氣,緩步走向那個黑袍之人。


    「溫藏弓——」


    「你來找我啊。」


    「不知道怎麽的,我覺得洛陽城好像要大病一場的樣子。」


    「我們想看南方池塘裏漂的綠葉白花的菱角花。」


    「我們去姑蘇好不好?」


    ————————————


    全文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仰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垚先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垚先生並收藏仰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