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中毒就好。


    沈黛總算明白,溫朔當日說的痛對他有益是什麽意思了。一旦不知道疼,不知不覺血流盡了也就真的死了。就像現在,他因為沒有味覺,所以根本不覺得酒烈,連早就醉了也不知道。


    邱默的手從沈黛背後穿過,攙扶住沈黛。沈黛將身體的一半重量都壓在邱默身上。


    沈黛道:「嗯,還是西南院。」


    邱默扶著沈黛走,還是迴到西南苑沈黛爬出來的那扇窗戶前。


    沈黛靠著牆勉強站住,看著一臉猶豫和心虛的邱默,立刻了悟過來,笑問:「怎麽,怕溫藏弓?個子那麽大,膽子卻那麽小。你看我一點都不怕他。」沈黛用手掌拍窗戶,「哐哐哐」木質窗欞抖動不止。


    邱默哀嚎一聲:「你不怕,我怕。走了!」一轉眼,邱默就溜了,遠遠傳來他的喊聲,「明早見,劉天迴。」


    「吱呀」一聲——


    窗戶從裏邊被推開。


    「溫藏弓——」沈黛身子一晃,「哐」一聲,腹部撞在窗欞上,他整個人往前一衝,長條形的人立刻對摺,掛在窗台上,一半在屋內,一半在屋外,像是魚躍龍門失敗的鹹魚。


    沈黛的肚子頂著窗台,胃裏立刻翻江倒海,覺得更加難受了,「溫藏弓,你死人啊!抱我進去!」沈黛兩頭翹起來,像是一條砧板上死而復生企圖垂死掙紮的鹹魚。


    溫朔:「……」


    溫朔身體站得如鬆,抬起手,比畫了一下,仿佛不知道從何下手。


    沈黛的上半個身體翹起來,張開手臂,「這樣。」


    溫朔走過來,手臂從沈黛腋下穿過。沈黛的左邊臉頰緊緊貼著溫朔堅硬起伏的胸膛。溫朔將沈黛拉了下來。沈黛的下半個身子毫無知覺,被溫朔拖拽,靴子「啪啪啪」依次打過牆、窗、地磚各種硬物。拖屍體不過如此。


    溫朔問:「你喝酒了?」


    廢話!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沈黛本來跪著,臉貼著溫朔的肚子。沈黛抓住溫朔的小臂,猴子爬樹一樣一點點爬上去,因為身高有差距,爬到溫朔胸口就到極限了。沈黛仰頭,突然腳一蹬跳起來,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溫朔胸口,將人壓翻在地。


    沈黛雙手撐住溫朔的胸膛,那雙黑沉如海的黑眸在眼前晃啊晃,不,好像不是溫朔在晃,而是他在晃。


    沈黛喃喃道:「溫藏弓,我有一個問題請教你。」


    沈黛用食指刮一下溫朔筆挺的鼻樑,問:「這是什麽?」


    沈黛的食指和拇指併攏,搓一下溫朔兩邊柔軟的耳垂,問:「這又是什麽?」


    沈黛食指指腹探向溫朔的眼睛。溫朔閉上眼睛,鼓起來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轉動,垂下的睫毛一顫一顫。沈黛壓著溫朔兩邊的眼皮,問:「這又又是什麽?」


    沈黛躬下身,用鼻子和嘴唇在溫朔嘴邊擦來擦去,如蜻蜓點水,點到為止。溫朔霍然睜眼。沈黛盯住那雙近在咫尺像是黑曜石棋子的眼眸,發現溫朔把眼睛越撐越大。沈黛懸在溫朔唇上,深吸一口氣,把鼻息噴在溫朔臉上,問:「這又又又是什麽?」


    沈黛微轉頭,掰手指,「鼻子、耳朵、眼睛、嘴。一二三四五六——呀,怎麽少了一個,管他媽的,就是七個。溫藏弓,佛家七寶是什麽?」沈黛用手指尖狠狠戳溫朔心口,一戳一言,「快迴答我,這是什麽?」


    溫朔眼睛一眨不眨,鬆下小半口氣。


    沈黛「嗬」了一聲,「不說,我可要親你了。」


    溫朔提起一大口氣。


    沈黛嘴角一勾,「你就是存心的。不老實。」


    溫朔還是思緒卡頓,磕磕巴巴道:「金、銀、琉璃、珊瑚、硨磲、赤珠、瑪瑙。」


    沈黛頭一點,嚎一嗓子:「騙人!怎麽沒有黑曜石?屈夫子說有黑曜石的!溫藏弓!溫藏弓!溫藏弓!你欺負人。」


    溫朔道:「釋家是外來教宗,教中典籍為海外傳來,翻譯多有歧義。七寶有哪些,幾百年來,一直沒有定論。」


    難怪屈夫子不肯當堂說出七寶為哪七寶。


    他根本就不知道!


    這個老頭子一如既往地精得很!


    沈黛的腦袋像是沒有重心的棒槌,這敲一下,那敲一下。


    溫朔生怕沈黛一不留神就把自己送到他唇上。


    突然間,沈黛像是小獸低俯身體,幾乎貼到溫朔臉上,然後,又擦著快速溫朔的唇離開。沈黛站起來,低垂著頭,身子搖搖晃晃倒退,退到打開的窗戶邊,自言自語:「我不上你的當。不上當。現在不行。真的不行。」


    沈黛的後腰撞到窗戶,令他腰肢一酸,他猛然迴身,學了幾聲貓頭鷹叫,朝著空無一人、深靄沉沉的黑夜大喊,「邱無言,七寶是金、銀、琉璃……還有什麽?」沈黛抓抓腦袋,已然把溫朔剛才說的話給忘了,他東倒西歪地在屋子裏亂晃,邊晃邊抽腰帶,「我要尿尿——」


    沈黛才掀前半片袍擺,就有人從背後躥出來,抱住他,死死用手臂鎖住他的手臂和身體。沈黛膝蓋窩一軟,直接朝前撲倒。溫朔在空中轉身,讓沈黛墊著他落地。沈黛覺得自己縮成一個團,重重擠壓溫朔了條條肋骨上,一次又一次。


    溫朔骨頭好硬啊。


    「疼——」沈黛擠出一個字。


    溫朔想也沒想翻了個麵。沈黛被溫朔壓抵在地上。沈黛嚐試著掙紮,才動了一下手。溫朔以為他還要鬆腰帶,手向前抓來,扣住沈黛的手,壓在沈黛小腹以下大腿根以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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