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


    「將軍終於要凱旋歸朝,不必再受這邊塞風沙之苦。」


    站在對麵的延峰將軍眼神淡淡,似乎有種洞悉人心的聰慧,他盯著程陽那笑容看了一陣,才應下。


    「我會在陛下麵前提你多年征戰功勞。」


    第98章 他的過去


    這是延峰對於陪伴守候在自己身邊四年的副將能做出的最大承諾了。


    他以為對方一定會高興。


    但卻眼見著那明媚的笑容落下去了些許,甚至喉結還滾動了下。


    延峰了解自己的副將,他們情同弟兄。


    隻要阿煦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知道對方存著心事,延峰盯著對方不斷吞咽的喉結,知道那是有話想說。


    卻不敢說出口。


    「你有話就說吧,我們四年相伴,無數夜半相依而眠。」


    「有什麽話你還要瞞我。」


    程陽的心裏更加難受了,他知道將軍對自己很好,就是像對親弟弟那樣的好,隻要自己有心事都不必瞞著。


    但。


    這種話他無法說出口。


    他要怎麽說。


    說他受不了延峰迴去成親,受不了他娶了別的女子,看不得他成親生子幸福一生?


    成婚,生子。


    這才是延峰該有的順風順水,該有的榮耀和安穩。


    程陽不想因為自己那點齷齪自私的心思,斷送了他們四年朝夕相處無話不談的感情。


    假若自己說了,說自己待將軍不是兄弟之情,他想陪伴他一生。


    是否,他們的情分就斷送於此,往後連麵都見不成?


    可是。


    難道看著對方成婚,與別的女子相擁而眠,自己就能受的了嗎?


    程陽知道,結果也是一樣的。


    自己一定會選擇不告而別,遠離他,把一切都留在美好的記憶中,假裝一切都沒有變。


    恍惚程陽的思緒清醒了一陣,他能感覺到現在隻是迴溯了一些過去的記憶,自己還是程陽而不是阿煦,同時他心裏那股子難受也完全體會到了那個盔甲將軍的遺憾。


    當初他就是這樣,眼含酸意的看著自己最愛的人。


    一切都沒宣之於口。


    最後聽聞著對方大婚的喜訊,最後……最後……


    一陣片段閃過,程陽想起來了,禮部尚書府的親事隻是幌子,當初四皇子登基,懼怕大將軍功高震主,便提前查出禮部尚書的罪名,然後故意賜婚給延峰將軍。


    之後罪名揭露,株連九族。


    連昔日一起征戰的將士們,也被全部賜死。


    利用的就是將軍有情有義,甘願赴死。


    程陽的手大幅度顫抖,因為憤怒,因為心疼。


    程陽心疼的受不了,這個墓就是將軍死後,阿煦參與的修建。


    他最後才知道將軍根本沒有很喜歡禮部尚書的之女,隻是礙於陛下旨意沒有任何反駁。


    他們有名無實,卻受了牽連。


    副將阿煦設計的墓室機關重重,把那些枉死的弟兄都留在墓裏守護,唯獨將延峰那名義上的妻子給關在了最外麵的墓室中,叫她一輩子不得有臉麵再見將軍。


    「阿煦,你怎麽了?」


    延峰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那聲音是那麽熟悉。


    跟祁墨一模一樣。


    程陽氣憤的情緒無法抑製,同時又壓抑不住自己的衝動,抬頭與對方那雙平靜的眼眸對視。


    在對方毫不知情的眼神下, 狠狠抱住對方,雙唇霸道親吻。


    延峰身體有片刻的僵硬。


    在震驚副將的舉動之後,聽見程陽毫無保留的坦露心聲。


    「我不高興,我不想讓你去跟那勞什子禮部尚書之女去成親!」


    「如果陛下真的體恤你,就該讓你自己去尋自己合適的親事!你二十四了,因何二十四他不懂嗎?」


    「十九歲上了戰場,摸爬滾打在刀尖上舔血!」


    「陪在身邊的難不成有女子!」


    程陽說完就有些委屈,他看著那張跟祁墨一模一樣的臉,並不知道自己的臉也和延峰的副將一模一樣。


    程陽不知道,或許他自己的前世,就是這個副將。


    「我不想讓你成親……我不想離開你。」


    「我喜歡你。」


    「這個世界上,我最了解,我最喜歡你。」


    就算你會因為我的斷袖之癖對我遠離,但我還是要將一切都告知於你,不留遺憾,然後在你被滅門之前拚盡全力將你救下。


    再也不沒出息的一走了之,迴來聽見的隻有噩耗。


    救不下,我就跟你一起死。


    延峰將軍的眼神從震驚變成詫異,又從詫異變迴了平靜。


    他看著麵前這個在戰場上受傷都不會喊一下疼的人,現在麵對自己要成親卻熱淚盈眶,那點委屈的神情讓他覺得那麽心疼。


    「好。」


    「我不成親了。」


    程陽的臉上錯愕至極,他感覺錯愕的不隻有自己。


    還有致使自己陷入迴憶中那滿腔愧疚的執念。


    在一陣恍惚中他開始看不清麵前人,著急的去抓麵前人的身體,卻恍恍惚惚從暈倒中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驚坐起,卻發現視線裏自己還處於那個墓室裏。


    一個被長槍紮穿身體的女屍,一個麵罩盔甲的將軍。


    還有幾個茫然失措有些焦急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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