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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過激反應,少年並沒有迴答緣由。


    那一個瞬間,她能夠感受到他平靜的情緒突兀的波動起來,隻是很快就被他控製住了,再沒有露出絲毫的端倪。


    如果不是他們情況特殊,相信即使麵對麵地相處,她也未必能夠捕捉到那一閃而逝的晦澀。


    顏舜華仰頭看向黑藍的天空,又圓又亮的月亮依然高高懸掛著,向整個世界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她不期然地想起了那首膾炙人口的詩歌《靜夜思》。已經十來天了,也不知道她那忙於事業最後導致勞燕分飛的父母有沒有發現,她已經不在了。


    雖然早已經學會了獨自過中秋,但好歹還是會記掛著主動問候他們,而如今,卻是連隔空電話都省了。


    說不定他們會因此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不受打擾地與他們的真愛,以及她的同母異父、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過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中秋。


    而她顏舜華,也不用再煩擾春節的時候,到底是迴哪一個家了。


    她在庭院中默默地走著,甚至靜悄悄地出了後門,身影整個地沒入了黑暗中。


    說是不介意,其實多少還是有些介意的吧。


    他們曾經是那麽的相愛,最後卻因為婚姻生活中的瑣碎而爭吵不休。兩個同樣倔強的人,卻始終都不肯先行退讓一步,以至於吵到最後,兩人都累了。


    他們開始誰也不理誰。冷戰代替了唇槍舌劍,無視代替了怒極攻心。


    如果不是因為她當初還小,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當時的事業正如日中天忙碌非凡,恐怕在她上高中的時候,兩人就已經對她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吧?


    顏舜華信步走到豬圈旁,大花正在沉睡當中,並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而像往常一樣熱情地叫喚。


    她默默地佇立在黑暗中,任由夜風侵襲到身上,手腳逐漸變得冰涼。


    其實最痛苦的還是他們。不論是分開還是不分開,他們都一如既往地愛她,隻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像年幼之時那般領情。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男女之間多少也是這樣。如果在一塊相處每一天的日子都是折磨,那倒還不如痛痛快快地分手。


    他們拖了許多年才因為另外適合的人出現而鼓起勇氣,期期艾艾地向她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然後便如千裏之堤毀於蟻穴一樣迅速地各自重組了家庭,隻餘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停留在了原地,愕然而又恐懼。


    如果她足夠聰慧,那麽在十歲之後開始獨自過中秋的那一天開始,便會明了她的家已經風雨飄搖。初高中之時距離分崩離析隻有咫尺之遙。


    她卻駑鈍得很。


    或者說,雖然心起疑惑察覺到了某種蛛絲馬跡不同尋常,卻總是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為糾結萬分的他們也為十足膽怯的自己開脫,以至於事到臨頭,早已成年的她卻茫然的像一個孩子,手足無措。


    顏舜華在夜風中緊了緊自己的衣襟,將手縮迴到袖子裏去。


    其實認真說起來,也沒有什麽好介意的。不管他們再有多少個子女,她也還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雖然他們彼此釋然之後,對著她都有些小心翼翼,愛著她,日常的言行卻又不自覺地帶上了愧疚與客氣。


    反正隻要知道他們仍然愛她就好了。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嘴角微揚了一下,又驀地拉平了,粉紅的唇瓣緊緊地抿著,中間的唇縫像是人為拉直的線一樣,筆直而又冷厲。


    說到頭來,他們都不欠她什麽。相反,是她這個為人子女的,不懂得體諒與寬容,更不懂得去愛他們。


    他們一家最後走到天涯分隔想念卻不如懷念的地步,她這個懵懂稚兒也是有自己的那一份責任的。


    顏舜華搖了搖頭,神色晦暗不明。


    夜色愈發地濃鬱了。不知名的昆蟲仍然此起彼伏的唧唧應和,像是在演奏大曲目一般熱鬧非凡。


    她不期然地打了一個噴嚏。


    同樣陷入迴憶的少年迴過神來,感受到身上的涼意,眉頭微皺,不讚同地道,“更深露重,會著涼的。”


    顏舜華聞言無聲地笑了。


    這話是發自真心的,她很確定。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這人也不用活了。他緊張她是正常的。


    隻是這長輩的口吻,在她聽來,卻很有些小孩扮大人似的老氣橫秋。哪怕學得再像,他也隻不過是個半大少年。


    “嘿,沈致遠,你一直說我不像是七歲的小姑娘。其實你說對了,我今年已經是二十多啦。”


    她像是占了便宜一般,揚起了一抹促狹的笑容,“比你大多了,你應該要叫姐姐的。”


    少年愕然,旋即是一聲輕笑,“未知小姐芳齡幾何?籍貫何處?許親否?”


    顏舜華挑眉,也低低地笑了出聲,在暗夜中和著蟲鳴,居然絲毫也不顯得突兀,“你叫聲姐姐來聽聽,要是叫的好的話,我就告訴你。”


    戲弄人什麽的,她可不會輸給他。


    少年沒有像之前一迴那樣尷尬局促,聲音相當鎮定地道,“迴去吧,夜深了。”


    顏舜華聳了聳肩,吹風之後心情即使再鬱悶,也是風過無痕了。


    她無所謂地往迴走,一邊還不忘調侃他,“我是能睡的著,你怎麽辦?總不會又睜著雙眼等天亮吧?”


    她睡著了可是什麽都不知道的。


    少年關上窗戶,將外套脫了掛好,慢悠悠地道,“雖然長夜漫漫多少有些難熬,隻是每迴聽著你的磨牙聲,倒也不至於無聊透頂。”


    顏舜華扯了扯嘴角,果然,牙尖嘴利能言善辯從來就不是女人的專利。


    “我還真的挺擅長哄小孩的,催眠曲唱的尤其好。照這麽說起來,你除了一件賠禮外,還欠我一份哄你入睡的謝禮了?”


    在滿天星光的夜晚,她摸黑向前,不緊不慢的步伐顯示了她此刻心中的平靜安然。


    世上不管是有多少坎,始終都會過去的。關鍵在於遇到問題的人肯不肯抬起腳來跨過去。既然往事不可追,那麽便讓過去成為過去吧。


    人總是要往前看才能活下去,並且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那一類人,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輕輕地推開了後門,結實的木板發出“吱呀”一聲,顏舜華邁著小短腿毫不猶豫地越過門檻,然後轉身,利索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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