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雲宮律沒有要撩起這個話題的想法, 那麽降穀零也識趣的不提這茬,他語氣輕鬆的隨口道:「我怎麽迴來的?」


    雲宮律正在床頭的櫃檯上挑揀著別人送來的各色慰問品,聞言手指抖了抖,然後揀了個蘋果掂了掂, 語氣溫和的迴答道:「死迴來的。」


    降穀零:……


    這聽起來著實不算什麽好迴復,但他覷著雲宮律的臉色, 又看不出什麽捉弄和氣惱的意思,完全不像是什麽氣話玩笑話。


    「這麽看我做什麽, zero。」


    雲宮律的嗓音難得的漫上點笑意,他嫻熟的道出這個隱秘的暱稱,一麵不緊不慢的削著蘋果,一麵好整以暇道:「我可沒有要說謊的意思,想要做到那樣奇特混淆空間,瀕死算是很基本的條件了,無奈那邊人正正巧巧沒有一顆假死彈,這下委屈你真的在這兒多躺會兒了。」


    「假死?」


    降穀零眯了眯眼,並不覺得那樣的情勢下白蘭會突然良心發現的來幫助一下孤立無援的兩人:「我可不覺得當時的我是在假死。」


    流失體溫的感覺真實性毋庸置疑,雲宮律也沒有反駁的意思,他削好蘋果又用小刀將之切成小塊,語氣還是那樣平淡而溫和:「嗯,你差點就死了——如果沒有潘多拉和我的話。」


    潘多拉,讓裏世界勢力趨之若鶩的奇異寶石,此刻正安安靜靜的待在雲宮律食指戒指的戒托上。


    是因為潘多拉……既然如此,那麽雲宮律拜託他帶著的寶石,最後也適時的抵達了他應該抵達之處。


    降穀零抿了抿唇,還是決定主動出擊:「那麽按照你的意思,我是承託了彭格列的幫助了吧,多謝了?」


    「免了吧。」


    雲宮律散漫的往椅背上一靠,語氣不能說沒有嘲諷:「我也是才知道我竟然陰差陽錯的救了你一命,否則當初我會在飛機上就結結實實的給你一拳。」


    這樣夾槍帶棒的說話方式完全不符合彭格列秘書長的行為美學,降穀零狐疑的打量著渾身上下充斥著不愉氣息的男人,警惕發問:「難道不是一個令人感動的重逢?我以為我們在基地了的相處並不糟糕?」


    雲宮律先是抬手摩挲著自己的下頜出神片刻,隨即又轉過視線定定的盯住降穀零。


    降穀零被這人盯得渾身發毛,總覺得此人不知道為什麽對自己怨念如此深重,如果是指在很久之前的公安身份。


    雲宮律也應該理性將自己調理迴來,況且彭格列也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麽排斥公安的身份,基地裏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並不少,哪怕時勢殊異,還一板一眼效忠於彭格列的雲宮律都能接受的事沒道理現在這個八麵玲瓏的雲宮律接受不了……


    哦,對了。


    降穀零終於後知後覺的咀嚼出詭異違和的地方——小雲宮律已經知道的事情,為什麽會讓現在的雲宮律覺出背叛的感覺?


    這個問題簡直不能深思,但降穀零還是想那麽思上一思,可惜一直安靜在旁邊當靜物參考的雲宮律唐突開口:「我哭起來的樣子是什麽樣?」


    這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尾,放在他們兩人之間更是多了幾分曖昧難言,但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要調情的意思,降穀零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記憶中小少年失聲痛哭的模樣。


    降穀零:「為什麽問這個,我以為你會對此記憶尤深?」


    「沒有機會。」雲宮律聳了聳肩:「我也才剛恢復這段記憶沒多大會兒,不比你更熟稔。」


    降穀零怔了征,藍灰色的眼睛看向雲宮律,毫不掩飾自己的探究與不虞。


    雲宮律撩起眼皮略了他一眼,並沒有被他威脅道,隻是簡單的陳述道:「透支火炎的代價就是燒壞了腦子,天台上的刺激有些過分了,boss他們為了我的健康考慮,引導我封閉了那段記憶。」


    降穀零張了張唇,終於理順了一切來龍去脈:「你在生我的氣?為什麽。」


    雲宮律看著麵前似乎還在狀況外不明所以的病患,突然發自內心的升起了一股子發洩慾。


    降穀零一無所知雲宮律那時的彷徨和無助,剛剛誕生的自我意誌看著珍視的生命一點一滴的從麵前流失,而本人卻隻是在拿命賭博迴去的可能。


    盡管他的確賭博成功了,卻還是讓雲宮律氣惱不已。


    靠坐在床頭的降穀零發自內心的疑惑著老情人的怒火中燒,他茫然的看著這人陡然站起來,一個翻身跨坐在了他的腿上,扶住一邊肩膀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自己。


    盡管還沒有明白迴來這人的心理歷程,降穀零還是試圖伸手安撫:「不管怎麽說,你也該讓我死個明白……呃…嘶。」


    雲宮律驀然低下了頭,有著濃密黑髮的頭顱湊到了降穀零的頸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要害弱點悉數暴露,帶著不管不顧的發泄意味一口咬下。


    「嘶……」


    降穀零兀自抽氣,在那些記憶深處的親昵兩人也並非沒有這樣交頸相歡過,但從來沒有這樣不問緣由的單方麵發泄,他感覺到自己鎖骨邊的皮肉傳來的劇痛,這人沒有一點要口下留情的意思。


    可憐的公安先生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始作俑者發泄夠了終於才抬起頭來,他淡紫色的眼睛不再淡然,而是定定的注視著病患。


    雲宮律說:「因為你讓我害怕,我當時害怕的不得了。」


    害怕的不敢隨意抬起刀刃,害怕的透支也要強行輸出的鎮定雨炎,白蘭屈膝在空中觀賞著彭格列傾心培養的刀刃斷裂時,雲宮律害怕到不敢抬手冷靜查看傷勢,像個無用的觀賞物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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