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之後,還有八名員工,相較起來略顯散漫。它們的鬼母暴富正在休眠,少了一層約束。


    不過,除了王大,所有員工都如張大似的板著臉。不在吃魚業務中,沒有哪隻鬼有閑心模仿活人表情。所以眉紅端著最後一道菜走出廚房時,不由得手一抖。


    那湯碗脫手後,詭異地懸停在空中,碗口傾斜,漾出的湯汁保持飛濺的姿態,靜靜漂浮。


    眉紅差點以為時間停止了,可眨了眨眼皮,自己行動無礙。


    她抬頭望去,跑跑突然從斜裏衝出,擋住視線。


    湯汁收迴碗裏,跑跑穩穩端起湯碗,笑道:「怎樣,這一手厲害吧?」


    眉紅張張嘴,隻吐出兩個字:「厲害。」


    跑跑端著湯走開,她的視線終於落到幾步外的王大身上。王大笑容恬淡,對她點了下頭。


    眉紅下意識轉身,卻被安柔攔住了。


    安柔剛從廚房裏洗了手出來,沒看見方才那一幕,見狀笑道:「別走呀,張三李四王五,這些人你不都見過幾次嗎?說起來,它們比你入職時間晚,都算你後輩呢。」


    拉著她去主桌坐下。


    安柔招手:「王大,過來坐。」


    叫完人,又對眉紅笑道:「不然我們這桌才三個人,太冷清。」


    所有人落座。


    按理說,院小人多,又是慶功宴,場麵應該十分熱鬧才對。可熱鬧的隻有院中錯落有致的大小燈籠,和燈籠照映下的駁雜光影,院子裏寂靜無聲。


    有些詭異。


    安柔打量眉紅一眼。眉紅坐姿端莊,半低著頭,隱約能看到目光時不時瞥向身邊王大,心思全然沒放在其他鬼身上。


    目的達到了——讓眉紅參加慶功宴,但借用王大吸引她的注意,免得她發現員工們的真實身份,變成隱藏線索。


    況且,撇去自己對王大的提防不說,這一人一鬼相逢的場麵,莫名有些好磕。


    看來不論是以前的王大還是現在的王大,都精準踩在眉紅心動的點上啊。


    跑跑眼瞎,打斷安柔亂磕cp的思緒:「老闆,你不說兩句?」


    這可是慶功宴啊!


    短短一個月時間,農場從無到有,安柔從一家包子鋪到豪攬數十家商鋪的大老闆,試問有誰的創業勢頭這麽猛?


    換算到現實世界,老闆的身家估計已經過億了!


    早晚一統中宿鎮!


    他這個隻有白銀等級的合夥人,都與有榮焉!


    安柔拿一支筷子敲敲杯沿,緩緩站起身。


    不得不承認,手底下有一批忠心耿耿、指哪打哪的「小兵」,身邊還有個真心佩服而非阿諛奉承的手下,是件很爽的事。


    難怪人人都想做大老闆,金錢到了一定數字,遠不如成就感來得重要。


    不過……


    安柔的視線再員工們臉上一一掃過:「長話短說,永安能有今天的成績,在座的人都功不可沒。但今天不僅僅是慶功宴,也是誓師宴。農場第一步,在中宿鎮站穩腳跟,接下來該走第二步了——


    「我決定,參加競選中宿鎮鎮長!」


    話音落下,全場一片安靜。


    喰鬼員工們被培訓過常識,可僅僅處於聽懂字麵意思而已,哪裏懂得這個宣言的分量。投到安柔身上的目光,麻木不驚。


    眉紅心思全在身邊男鬼身上,心不在焉,一時也沒把安柔的話聽進腦子裏。隻覺安柔說完後,氣氛有些奇怪,目光茫然。


    安柔的雄心壯誌就這樣扔進一片冰水裏。


    還好有跑跑這個大活人。


    跑跑目瞪口呆片刻後,誇張鼓掌:「老闆霸氣!」


    王大同時本想說點什麽,聽到他這話,隻得無奈地附和:「老闆霸氣。」


    它扭頭瞥了眼張大。


    張大繃著臉:「老闆霸氣!」


    終於,員工們一板一眼齊聲開口:「老闆,霸氣!」


    跑跑又來:「能認識老闆,是我的福氣!」


    王大張大:「能認識老闆,是我的福氣!」


    全體員工:「能認識老闆,是我的福氣!」


    安柔本來不覺得有什麽,農場有幾個活人,她還不清楚?這也是冒險讓眉紅參加慶功宴的原因。反倒是跑跑這一頓捧哏,讓她感覺到了幾分尷尬。


    不過,尷尬歸尷尬,今晚慶功宴兼誓師宴滿足了她小小的分享欲。


    這個儀式,也讓她取代亨八通成為鎮長的決定,正式成為下一階段的目標。


    -


    亨八通連打了兩個噴嚏。


    書房裏雲山霧罩,冷含麗用手帕掩住口鼻,麵上掠過一絲嫌惡,但語氣一如往常。


    「老爺中飯就沒吃,晚飯總該吃兩口的,萬一身子垮了,還怎麽治理中宿鎮?」


    實話說,她嫁給亨八通這麽多年,都沒見過他如此反常。往日能抽一個月的雪茄,一天就見底了,一邊被嗆得咳嗽不止,一邊喝生命藥劑,喝完了繼續抽。


    半步都不肯離開書房,似乎在等什麽消息。


    亨八通:「夫人先去吃吧。」


    冷含麗實在受不了濃重的煙味,退到門口,但沒走。


    「我知道老爺在心痛那三家店,可鬧喰鬼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爺放寬心想想,隻要一日還管著中宿鎮,何愁開不起來其他歌舞廳大飯館呢?梁管家,你說是不是?」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迴應,才發覺梁管家不在書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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