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觸及的,都是冷冰冰的死物。


    觸覺是一種需求,可君樾的觸覺卻幾乎被完全剝奪了。


    上萬年的時光,他究竟是怎樣煎熬過來的?


    眼淚不知不覺模糊了雙眼,繼而化作一顆顆珍珠墜落在地,發出一聲聲悅耳的脆響,蘇言卿抱著君樾哭的哽咽,一時間卻是止也止不住。


    珍珠落地的聲音無法忽略,君樾隻覺得心頭像是被紮了一根根細密的尖刺,不是痛徹心扉,卻叫人疼痛不止。


    他輕輕的拍撫著少年發顫的脊背,一下又一下,無聲的安撫著蘇言卿。


    不知過去多久,蘇言卿方才漸漸停止哭泣,他紅著眼從君樾脖子上抬起頭來,難過的吸了吸鼻子,想了想,大氣的宣布:「你找鮫人的事,我原諒你了。」


    話罷,他緊接著略顯焦急的補充了一句:「但是絕不能再有下次。」


    「好。」君樾輕輕頷首應下,微涼的指尖觸及少年泛紅的眼尾,他情不自禁的柔聲發問:「卿卿卻是因何落淚?」


    因何落淚。


    聞言,蘇言卿突然就想起來了他剛穿書的那個晚上。


    那時,君樾也問過他一樣的問題。


    那時他是怎麽迴答的呢?


    哦,他說他是高興的,喜極而泣。


    但這次顯然不能那麽迴答了。


    實話又顯得他太過嬌氣,動不動就哭,他實在講不出來。


    蘇言卿最終紅著眼答:「我沒哭,隻是沙子迷了眼。」


    君樾聞言輕嘆了一聲,到底也沒有計較屋子裏哪來的沙子,隻是順著蘇言卿的話道:「好,卿卿沒有哭,是沙子迷了眼。」


    他又怎會不知,少年是因他而落淚呢。


    這條鮫人,看似平日裏什麽都懶得理會,但也是他,最是心軟不過。


    蘇言卿沒再說話,隻是窩在君樾懷裏又默默點了點頭。


    他在想,會不會是因為他並非這本書裏的人物,所以才不會被穢氣所影響呢?


    君樾見他陷入思緒也不打擾,隻是又親力親為的將少年重新抱迴了水裏泡著。


    但這次他沒有下水一起陪著,因為水裏多了一隻水豚,也叫卡皮巴拉,是少年說的。


    這是第一次,君樾後悔留下這個小東西。


    蘇言卿並不知曉君樾心中所想,他一直在想穢氣的事情,直到差不多泡夠一個時辰他才上了岸。


    他也沒忘記卡卡,自己上了岸後他就把小傢夥也從水裏撈了上來。


    然後就是穿好新的鞋襪褻褲,再由君樾幫他施法變幹頭發。


    做完這一切後,他再次抱起卡卡就準備迴去了,理所當然的朝著君樾道:「我們迴去吧。」


    君樾見狀卻是不由微微蹙眉,盯著少年懷裏的水豚,意有所指的發問:「蘇言卿,你這是要做什麽?」


    ......別是他想的那樣。


    蘇言卿毫無覺察,迴答的理所當然:「迴寢殿睡覺啊。」


    君樾無法,隻得抬手一指,問的愈發清楚了:「睡覺為什麽抱著它?」


    「因為我要和卡卡一起睡啊。」蘇言卿答的坦然,一副本該如此的模樣。


    君樾:......


    君樾突然就徹底後悔了。


    他當真是瘋了,才會親自找這麽個東西來妨礙自己。


    想到此處,君樾眸子淩厲的眯了眯,薄唇輕啟,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來:「你要本君還是要它,本君與它,你的榻上隻能留一個。」


    蘇言卿迴答的十分幹脆:「要卡卡。」


    卡卡還那麽小,而且這是他當卡卡主人的第一個晚上,他怎麽能拋下卡卡一個豚呢?


    要是真那樣做了,他還算什麽好主人?


    「好好好。」君樾點著頭連說三個好字,然後就頭也不迴的準備離開。


    蘇言卿見狀有些心虛,但到底也沒捨得放下懷裏的水豚。


    他忍不住又輕輕的摸了摸小傢夥的腦袋,還是覺得喜歡的厲害。


    不過,卡卡的毛好像還是不太幹。


    意識到這一點,他及時叫住了將要出門的君樾:「阿樾,等一下。」


    君樾聞聲瞬間駐足,繼而冷哼一聲迴眸反問:「後悔了?」


    蘇言卿沒好意思正麵迴答這個問題,隻是帶著些心虛小聲提出了自己的請求:「阿樾你能不能幫我把卡卡的毛烘幹啊,我怕他吹了風會著涼......」


    雖然他剛才已經用巾帕擦過了,但還沒有完全幹。


    卡卡看起來真的很小,他確實是不放心。


    君樾:......


    「蘇言卿,你好的很。」君樾冷笑一聲,迅速揮了下衣袖,繼而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蘇言卿心虛垂眸,發現君樾雖然看起來很不高興,但還是幫卡卡把毛變幹了。


    這一發現也讓他越發的心虛了。


    其實,他或許可以給卡卡弄一個窩,放在床頭的小幾上,這樣就又能陪到卡卡,也能陪到君樾了。


    但君樾已經走了,他辦法想到的似乎有點晚了。


    蘇言卿輕嘆一聲,隻好抱著卡卡迴了偏殿。


    晚膳之前就已經用了,他直接抱著卡卡上了榻。


    小傢夥也是真的很乖,他放在哪裏它就乖乖的趴在了哪裏。


    可蘇言卿卻是睡不著了,他又犯了沒有君樾睡不著的病。


    他看了看乖乖趴著的卡卡,又看了看門外,最後還是妥協的起床離開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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