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婦人們,本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脂粉塗得厚厚的,也瞧不出本來模樣來,這棠京城那麽大,人又那麽多,要在這些人中,尋幾個形容不清的婦人,那根本就如大海撈針一般!


    蘇蓁蓁和許氏之所以能記得白小蓮,一者因為是親眼目睹,二者,卻是很快又在府中見到了這個人,這才記清了她的模樣。


    這麽多年,劉玉成一直身處煎熬之中,想方設法,想要找到害死妹子的兇手,可因為線索太少,一直一無所獲。


    如今乍然尋見了仇人,如何能罷手?


    便算她不肯招認,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到如今,白小蓮已經不重要了。


    那個真正的仇人蘇明謹,才是他要對付的人!


    “蘇姑娘……”他擰頭看向蘇蓁蓁,啞聲道:“從今日起,我們同仇敵愾,我從今日起,便會想法收集蘇明謹的罪證!我並不是一個聰明人,若得罪證,願與蘇姑娘分享,求蘇姑娘多加指點,隻要能扳倒蘇明謹,蘇姑娘讓我做什麽都成!”


    “劉公子言重了!”蘇蓁蓁道,“既如此,我們便通力合作,互通有無,直到,扳到蘇明謹為止!”


    “是!”劉玉成用力點頭。


    一場鬧劇,得了一個堅定的同行者,還有一個蘇明謹身邊的心腹舊人,最最重要的是,一直混沌的母親,終於開始覺醒。


    不得不說,這真是意外之喜。


    但對於陳氏來說,則是出師不利!


    蘇明謹提前設好了局,布好白小蓮和那個黑麵家丁兩條暗線,剩下的那些婦人,則是由她負責牽線搭橋,由白小蓮出麵,從京郊鄉下網羅收買而來的粗野村婦。


    這些婦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個個潑辣的很。


    陳氏對這些潑婦的戰鬥力,是非常熟悉的,個頂個都是罵遍十裏八鄉無敵手的主兒,這麽多“好貨”聚在一堆,一齊對蘇蓁蓁發難,蘇蓁蓁一個小姑娘,定然是無招架之力。


    她叫這幫子人出手,自已則遠了一處好的觀景地,在一處酒樓臨窗的雅間坐下來,喝著小酒,吃著小菜,坐看蘇蓁蓁被人扒光羞辱,輾轉哭號。


    可惜,到頭來,輾轉哀號的人,則變成了那些潑婦。


    陳氏見順天府衙門的人再次出動,心裏一陣發虛,寒冬臘月的,冒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她跟這些婦人,沒有直接接觸,自始至終,都是白小蓮在張羅忙活,她隻是因為比較熟悉這些無賴潑婦們的路數,從中作了中介。


    無論衙門怎麽審,隻要白小蓮不把她供出來,那就萬事大吉。


    可是,白小蓮,真的不會招嗎?


    “絕不會的!”麵前的蘇念錦對她保證,“伯母且放心,既是請你幫忙,自不會叫你背鍋!那白小蓮絕對忠誠可靠!”


    “這可說不好……”陳氏仍是有點擔心,她搓了搓手,目光在蘇念錦臉上一掠,嘀咕道:“蘇姑娘,你好像,並不著急的樣子啊……”


    事情辦成這個樣子,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


    可是,麵前這個小姑娘,卻跟沒事人一樣,半點也不急惶。


    “有什麽好急的?”蘇念錦笑道,“今日結局,原就在父親的預料之中!”


    “啊?”陳氏愕然,“這……這算怎麽迴事?”


    “父親說,蘇蓁蓁詭詐又謹慎,自然猜到父親這會兒會對她下手!”蘇念錦淡笑道,“所以,這段時間,她出門,身後必定有護府兵相隨!所以,我們暫時應該是無法得手!”


    陳氏皺眉:“他既然已然算到了,那還幹嘛要我們再動手?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嘛!”


    “伯母此言差矣!”蘇念錦笑著搖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想拿唾沫星子淹死人,那就得有耐心,一點點的淹!”


    “父親說了,今日隻是一個開篇!這開篇不管開得如何,都無所謂!”


    “重要的是,要叫這京城裏的人都知道,蘇蓁蓁又惹上了是非!”


    “從今往後,有關她的是非,會越來越多!請伯母多多找人,那街頭巷尾的長舌婦,隻要她們願意亂嚼舌頭,咱們就會給銀錢!”


    “嚼得越多,這流言傳播得越廣,給的銀錢就越多!最好啊,這整個棠京城的婦人,都跟著亂講亂說,那才叫好呢!”


    “那順天府就算是蘇蓁蓁開的,她也不能把這滿棠京的婦人們都抓起來吧?法不責眾,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隻要給銀子,有了好處,自然也就會無所顧忌的!”


    陳氏聽到這裏,方恍然大悟。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喃喃道,“這蘇蓁蓁若是一直處於這風口浪尖上,被人們指摘唾罵,便算原本同情她遭遇的人,也會厭煩她天天惹事生非!”


    “正是如此!”蘇念錦得意洋洋道,“謠言這種東西,就如瘟疫,越傳越廣,傳到最後,根本就沒人在乎真相,大家反而更願意相信,那個傳得最為花哨的版本!”


    “她蘇蓁蓁這麽喜歡出名,芝麻粒大小的事,都要鬧到那順天府衙去,如今,咱們便讓她名揚天下,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那些惡行惡跡!”


    “一旦這種流言,形成了氣候,上達了天聽,自然會有那些她惹不起的人,主動站出來,找她的麻煩的!到那個時候……哈哈……”


    蘇念錦說著笑起來,“那個時候,伯母就等著看好戲吧!”


    “妙啊!”陳氏也咕咕笑起來,“這法子,實在是太妙了!到底是蘇太傅啊,想的法子,就是絕妙!這樣一來,那蘇蓁蓁以後便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她一個人,總不能跟那麽多張嘴對抗!”


    “便算她把許家人都搬出來,便算那京兆尹把順天府的衙役全撒出去,也抓不了那麽多人!”


    “他呀,根本就不敢抓!”蘇念錦掩唇輕笑,“抓一迴還好說,抓兩迴三迴四迴也還能說得過去,可是,他再抓個五六七八迴試試?到時,他反而是惹火燒身!”


    “便算是當今聖上,也沒有說控製言論,不許百姓閑談,他又豈敢這麽做呢?”


    “哈哈!”陳氏聽得心中快意,大笑道:“如此,我們還等什麽?快點動手吧!我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可就是對這些市井婦人最熟了!隻是……”


    她輕咳一聲,道:“隻是既然想要收買這麽多人,那怕是,很費銀子呢!”


    “銀子的事,無須伯母多慮!”蘇念錦笑道,“我待會便差人給您送來!父親說了,不管這事兒到最後能不能成,也不會白白的勞煩伯母,您的辛苦費,我這次,也叫下人一起送過來!”


    陳氏一聽還有辛苦費,喜得眼都眯起來,嘴上卻道:“還要什麽辛苦費啊!咱們這是同仇敵愾,幫你們,也是幫我自個兒!隻求你呀,在太子麵前,給我家那老東西美言幾句便好了!他的確是有好些年,沒能往上頭挪窩了!”


    “全包在我身上!”蘇念錦滿口答應下來,“不過,該伯母的,卻一分不會少!伯母,你看,接下來要怎麽辦,咱們再細細聊一聊?”


    “聊!”陳氏用力點頭,“好好聊!有你父親坐鎮指揮,由我們精誠合作,我就不信,弄不死那個小丫頭片子!”


    在蘇念錦和陳氏的暗中操縱下,棠京城裏,很快便掀起了一陣狂風巨浪。


    大棠皇帝近年來沉迷於方士煉丹之術,不理朝政,將朝中很多政務,都交由太子處理,除非重大事件,他根本就不願冒頭。


    而這位太子殿下,在老皇帝麵前獻寵賣乖的功夫倒真是不錯,可是,這治理國家的本事,卻委實有點弱。


    他對正經的國事庶務,不怎麽上心,經常掠一眼,便交給手下那幫臣子全權處理,他們處理得好也罷,壞也罷,他也懶得過問。


    沒辦法,他實在太忙了。


    他得忙著打擊他的對手晉王,最好能想個法子,直接把這位皇兄給弄死,省得他天天礙他的眼。


    他還得忙著應付他的皇兄皇弟,堂兄堂弟,皇叔皇伯,該暗殺的暗殺,該防備的防備,該籠絡的籠絡,以確保他這儲君之位,能坐得安穩。


    他要操心這麽多勾心鬥角之事,自然是分不出精力來,忙國事民事天下事了。


    大棠國力在老皇帝理政期間,都已在日漸衰微,內憂外患,已是初露端倪。


    這個時候,需要一個精明強悍的君王站出來,大刀闊斧,力挽狂瀾,將這搖搖欲墜的帝國撐起來。


    可太子卻不是那個能撐起來的人。


    他不具備那樣的能力和膽識,同時,因為他整日沉迷於內鬥內耗,叫這朝中臣子人人自危,反叫這本就衰頹的帝國,加速了坍塌的進程。


    大棠子民,近兩年日子越過越艱難,棠京人的市井小民,這日子也遠不如以往。


    大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恨不能將一文掰成兩半花。


    在這種情形下,隻要說幾句不中聽的話,便能賺來一點碎銀子,這樣的好事,哪裏尋去?


    市井小民才不管這些有錢的官家老爺貴婦小姐如何爭,更不在乎誰是誰非,他們隻在乎自己明天能不能吃上口熱乎飯。


    所以,當陳氏安排的人一撒下去,那些婦人們很快便都聚攏而來,大家排著隊領銀子,場麵十分熱鬧。


    這一迴,陳氏留了個心眼,派出去的人,都喬裝打扮,並不露真顏。


    她先發展了第一批貪心婦人,等將這些婦人培養成熟後,便又利用她們,迅速向外擴散,這樣,便算順天府來查,也是無從查起,因為,第一批婦人,也根本不知道跟她們交易的人,到底是誰。


    當然,這些婦人們也絕對不會說的。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今年景不好,隻是動個嘴皮子,就能換來銀子,這錢就跟天上掉下來一樣,這種好事,也不是時時有,誰會自斷財路?


    這些市井婦人們,以令人驚人的速度,迅速裂變,從一到十,從十到百,從百又到千,也不過就是用了兩三日的功夫而已。


    兩三日後,街頭巷尾,酒肆茶坊,但凡有人聚集的地方,必有詆毀蘇蓁蓁的流言飛漲。


    一開始,還隻是說蘇蓁蓁惡女不孝,逼瘋親爹,氣死親母,害得自己兄長自殺,又自甘墮落,自薦枕席,用那身體哄走了魏家二郎,叫人家母子相殘,兄妹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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