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蓁蓁……你到底在哪!”魏寒低聲的怒吼著,臉頰已經通紅,手裏無意識地握著筆,在宣紙上胡亂塗抹,無意中,那些紙上全是蘇蓁蓁二字。


    他所求的不過是這兩個字,邊寫,邊灌下自己酒,企圖讓自己在迷醉一點,這樣,蘇蓁蓁就會出現在他腦海中。


    耳邊仿佛聽見了蘇蓁蓁的笑聲,魏寒趴在桌子上,閉著眼,嘴角彎彎勾起來,一臉幸福的榮光。


    “蓁蓁,你來找本王了?”細聲喃喃著,生怕聲音大了會瞎跑腦海裏的蘇蓁蓁。


    此時的魏寒不知自己已經酩酊大醉,還沉溺在酒水帶來的歡愉中,可這歡愉轉瞬即逝,緊接著,帶給他的就隻會是相思的痛苦。


    蘇蓁蓁的笑容一直存在於魏寒的腦海裏,迴憶一邊帶給魏寒痛苦和歡愉,忽然,這種矛盾被敲門聲衝散了。


    魏寒支了支頭,沉沉趴在自己的臂彎中,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媚娘端著湯在外麵等候,她早就到了書房門前,隻是沒有敲門進去而已,附耳在外麵靜靜聽著,心裏油然一股嫉妒,魏寒連喝醉了都是喊的蘇蓁蓁!


    “王爺,我是媚娘。”媚娘垂了垂眸子,裏麵半響沒有動靜,鐵了心,一把推開了門,入眼便是魏寒酩酊大醉的樣子,從臂彎中抬起了一張俊臉,隨即又冷漠地埋了迴去。


    不是蘇蓁蓁。


    “王爺,別著涼了。”媚娘將東西放好,取下一旁的外衣給魏寒蓋上,那外衣剛落到魏寒肩膀上,便被魏寒掙紮躲開了,瞬間掉落在地上。


    媚娘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笑了笑,彎腰去撿。媚娘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甚至比從前更加溫柔了,“王爺,媚娘服侍你就寢好不好?”


    隻有魏寒沉穩的唿吸聲,還有火柱跳動的聲音,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聲音迴應媚娘。


    媚娘站在魏寒身後,低頭,忽然瞥見被魏寒壓著的東西,壯著膽,媚娘小心翼翼把壓在他手指下的宣紙抽了出來,臉色大變。


    像燙手山芋似的,媚娘又不好揉成一團扔了,轉眼一看,遍地廢紙,上麵寫的盡數是“蘇蓁蓁”二字。


    媚娘的心一下子嫉妒到了極致!不過一想到蘇蓁蓁已經離開了王府,現在指不定在哪裏吃苦,隻要一想到這一點,媚娘的嘴角就會不自覺上揚。


    她這件事可以說的是辦得幹淨利落,反正有慧貴妃撐腰,慧貴妃本人也討厭蘇蓁蓁,一舉兩得,再好不過了。


    “王爺。”媚娘輕聲喚著魏寒,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擾到他,可又怕魏寒不理會自己。


    果然,魏寒還是沒理媚娘,不知道是有意為之還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媚娘忽然伸出了手,貪戀地勾住了魏寒的一抹頭發,緊接著,媚娘忽然驚叫一聲,那隻手被魏寒眼疾手快擒住了。


    力道疼得媚娘臉色發白,連同被抓住的關節也一起泛白。嬌聲道:“王爺,你抓疼我了。”


    魏寒頓時被這個聲音打得清醒了幾分,聞著媚娘身上的胭脂後,更是醒了七、八分,腦子也不混沌了,蹙眉道:“你怎麽會在這?”


    魏寒站起身,低頭無意識地看著自己寫的東西,很心愛的把那些宣紙疊了起來,像收藏寶貝似的,塞進了懷中,離心髒最近的位置。


    媚娘被魏寒這個動作刺激到了,不過很快就將不滿的表情掩蓋掉,端上了那碗湯,溫聲道:“王爺,你這幾日一直在操勞,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說著,媚娘走到了魏寒麵前,“王爺,媚娘喂你吧。”


    魏寒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起身繞開媚娘,疲倦道:“本王沒心情,你下去。”


    媚娘痛心道:“王爺是嫌棄媚娘煩了嗎?為何近日都不搭理媚娘了。”


    魏寒本來就不在興頭上,心中全是蘇蓁蓁的安危,更沒空關注媚娘了,轉身,微微厲聲道:“本王累了,你出去吧。”


    媚娘不依,深情款款地看著魏寒,“媚娘在這陪你。”


    她要讓魏寒知道,她才是最可靠最可愛的人。


    可惜媚娘這個如意算盤打錯了,非但沒有讓魏寒感到感動和舒心,還引起了魏寒的反感,“本王不需要!”


    魏寒板著臉,有些嘲諷似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府裏的地位已經大得能不聽本王的指示了?”


    媚娘先是一怔,連忙搖頭,放低語氣:“媚娘不敢!媚娘隻是不忍心看見王爺這樣,心裏不好受。”她大膽上前拉住了魏寒的手,“王爺,就讓媚娘陪著你吧,媚娘哪裏也不去,就一直在這陪你,好不好?”


    魏寒厭惡地甩開了媚娘的手,這話不是在故意刺激他麽?明知道蘇蓁蓁不在王府,眼下流言飛語眾多,偏偏媚娘還這麽說。


    這不是硬著頭撞上刀?


    煩膩地看著媚娘,魏寒將她趕了出去,“以後別來本王麵前轉悠!”


    媚娘跌坐在地上,大驚失色,隨之而來的就是重重的閉門聲。留下媚娘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試問魏寒為何要這樣對她?!


    不是應該感激涕零,然後對她加以關懷嗎?


    為什麽還要對蘇蓁蓁那個賤人念念不忘?


    媚娘不甘心,攥著帕子敲打著門,“王爺,我不走,我就是要陪在你身邊,你開門讓媚娘進去吧。”


    魏寒在原地定定站了好一會,凝了凝神,聽著外麵媚娘的喧鬧聲,心中卻無比平靜。


    原來那一夜,他早就不知不覺愛上了蘇蓁蓁。


    媚娘在外麵哭得撕心裂肺,而裏麵的魏寒完全無動於衷。


    那道門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另一處陰暗的角落中。


    蘇蓁蓁的睫毛顫了顫,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房間壓抑,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青苔味,同時也很昏暗,隻點著豆大一點火苗,照得桌子上的東西影子被無限仿佛,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


    用力眯了眯眸子,蘇蓁蓁的視線這才清楚起來。


    口中被塞了布條,一股臭爛味,熏得蘇蓁蓁幾欲作嘔,但還是忍住了。動了動手,肩膀被扯得嘶嘶作痛。


    蘇蓁蓁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子,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五花大綁,肩膀酸痛得厲害,綁她的人是用盡老力在拉扯這個死結。


    有這個力氣,幹嘛不直接殺了她呢?


    蘇蓁蓁往前挪了挪,企圖用剩餘的力氣打探著這周圍的一切,可這裏麵實在是太黑暗了,那點火光根本看不清什麽,晃了晃,蘇蓁蓁還以為外麵有人來了,連忙屏住了唿吸。


    一點聲音都沒有,寂靜得可怕。


    蘇蓁蓁仔細聽著那聲音的來源,忽然明白了,原來是風灌進破敗的窗戶,發出淒厲的聲音。


    身子奮力往前挪動了一點,蘇蓁蓁可以肯定的是,她被人綁架了,還扔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瞧著這動靜,恐怕方圓十裏都沒有人煙。


    這麽一想,蘇蓁蓁心裏突然生出一股巨大的絕望感,心裏悲傷的想到:魏寒要怎麽才能找到我?


    蘇蓁蓁被打暈時是瞬間失去直覺,如果是被人擄上車的還好說,她還能沿途留下些線索方便魏寒追蹤,可現在一切都沒有,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


    最重要的是,魏寒如果誤會她了怎麽辦?


    她這樣不明不白的在王府裏消失,論誰都會往壞處想,而最大的可能,就是和上次如出一轍:逃離王府,逃離魏寒。


    可這不是她真正的想法呀!


    不怕其他人誤會,蘇蓁蓁就怕魏寒會誤會她,兩人好不容易各自坦白了,難得建立的感情就要這麽被衝散?蘇蓁蓁想到這,一陣不甘心,連帶著怒氣,將嘴裏那口藏布吐了出來,嗆得她大聲咳了起來,可又不敢用力,隻能悶哼著。


    說不定綁她的人就在附近,就等著她醒來問話呢。


    借著一點殘光,蘇蓁蓁還是看清了這間屋子的布局,看起來像是多年無人居住的,連地上都鋪滿了厚厚一層灰,難怪嗆得她鼻子難受,連著又是咳嗽又是打噴嚏的,不一會,鼻頭紅了。


    那繩子絲毫沒有隨她掙紮的動作而鬆懈,反倒有種越捆越緊的感覺。


    “痛痛痛!”不小心又扯到了肩膀。蘇蓁蓁不記得何時傷過這裏,恐怕綁她的人是把她扛著扔上馬車,然後又把她當貨物一樣摔在地上。


    暗罵一聲,蘇蓁蓁忍痛道:“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蘇蓁蓁想起來,她早上出來的時候還還帶著八月,現在八月人呢?


    小心翼翼地喊了聲:“八月?八月你在嗎?”


    長長的黑夜裏,並沒有人給蘇蓁蓁迴應。


    蘇蓁蓁心裏失望,仰頭仰得脖子酸,不由得低了迴去。連帶著心也一同沉到了穀底。


    到底是誰要害她?


    這兒又是哪?


    歎了口氣,蘇蓁蓁覺得自己多災多難,三天兩頭的就有人要謀害她。


    一想到慧貴妃,蘇蓁蓁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來。


    不過蘇蓁蓁還是不願意往這方麵想,胡思亂想過後,蘇蓁蓁一陣迷茫,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現在雙手被捆,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等暗處裏的人一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一想到這,蘇蓁蓁心都涼了半截,內心催促著魏寒能趕緊出現。


    殊不知那邊的魏寒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在此時也算心有靈犀,總是第一個想到彼此。


    魏寒已經沉醉在酒海中,而她則躺在黑暗中,時間一點一點流失,這黑暗卻從未變過,未免讓人心生絕望。


    撲麵而來的壓抑感,已經讓蘇蓁蓁微微喪失了理智,越是這樣安靜的情況下,越能逼瘋一個原本理智的人。


    在她最需要人的時候,魏寒卻不在她身邊。委屈一下子被無限放大,連那恐懼都被衝散了許多,不知不覺,蘇蓁蓁紅了眸子,一陣心酸憋屈。


    慢慢的,蘇蓁蓁被這股絕望折磨出一陣困意,雙眼無力抬起,用力眨了眨之後,徹底閉上了。臉上髒兮兮的,頭枕在地上,沉沉睡了過去,這一覺無與倫比的輕鬆和舒坦。


    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等蘇蓁蓁睜開眼睛時,眼前還是那一片黑暗,不同的是,那火苗已經越燃越短小,隻剩點燈芯還在燒。蘇蓁蓁眼睜睜看著那燭火,心裏七上八下,祈禱著千萬不要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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