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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終究隻是匆匆過客中的一員,無論你的路有多長,他也不會陪你太久。你也沒有想過他會什麽時候離開你,正如你沒有想過他離開你,你會不會心痛。


    過客的意義不在於他能帶給你什麽,而在於你看到了什麽。隻要你看到了便足矣。


    安苒無疑是婉君身邊眾多過客中的一員,她即便是死,也像個過客一樣什麽也沒有留下。不,她還是有人惦記的。


    安苒死後的第二天,她的屍體就被人發現了。不過宮裏每天都有人死,這個宮女是受不了什麽事才自殺的。她的死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沒有多少人心疼她。但尚宮局的嚴尚宮得知此事後,很是心痛。她什麽也沒有就去找婉君了。


    “大人,您怎麽來了?”


    婉君腫大的眼睛告訴著所有人他哭過,他傷心過,他也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


    “杜婉,男妃!”


    嚴尚宮剛準備叫出他的名字,可又一想他現在貴為男妃,再不可知唿名諱了,所以話鋒一轉,叫了男妃。


    “男妃,小官不請自來,還請你見諒!”


    嚴尚宮冷淡地行了個禮說道。


    “大人不必這麽生分,快快起來!”


    婉君走過去趕緊扶起她,從她一進門,他就感受到他們已經不再是原來的主仆關係了,這種關係的顛倒還真讓他難受。


    “大人,快快請坐!”


    他邀嚴尚宮坐下,給她倒了杯茶,自己也坐了下來。


    “大人,不知尚宮局裏近日可好!”


    婉君問道。


    “托男妃的福,尚宮局裏近日沒什麽要緊之事,隻是,隻是死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宮女!”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看著他。這眼神乍看沒什麽,可若一直盯著一個人看,還是會把他看崩潰。


    他眨了一下眼睛,想躲開嚴尚宮這種慢慢侵蝕人的眼神。


    “死,死了一個宮女?”


    他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麽,嚴尚宮來這裏並不是和他敘舊的。不過他也不必太過害怕,這宮裏每天都死人,她怎麽就知道這死的人就是安苒呢?


    不過他還是很害怕,很心虛。這宮裏的事情隻要有一個人知道,那很快便會弄得滿城風雨,難道,難道這件事他們已經知道了?


    他的額頭開始沁出汗水,直至匯成一顆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桌子上。低落的時候,“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他怕嚴尚宮看到,趕緊將那滴汗水擦掉。


    “不知嚴尚宮說的那個宮女是?”


    婉君還是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他希望她所說的宮女不是安苒,要不然,他還真不知道怎麽麵對她。


    “男妃難道還不知道嗎?她就是和你一起跳蘭陵王入陣曲的宮女謝安苒啊!”


    她說完,用懷疑、質問的眼神看著他。這已經很明顯了,她的意思就是他杜婉君害死了安苒。


    “您,您都知道了?”


    他怯懦地抬起頭看著她。


    “男妃,下官就想知道她是怎麽死的?我尚宮局雖然也死過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死的。再說,安苒是你的貼身宮女,怎麽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嚴尚宮已經皺起眉頭,一副要質問他的模樣。


    “大人,我—”


    “下官受不起,還望男妃不要折煞下官,畢竟我們主仆有別!”


    她微微低了低頭,嚴肅冷淡低說道。


    “大,嚴尚宮,安苒的死我也很難過,可她的死,我......”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把這件事告訴嚴尚宮,要說和他沒關係吧,確實是他同意讓一鵲殺她的。可他當時也後悔了,也做了最後的努力,遺憾的是並沒有保住她的性命。


    “男妃,據我所知,安苒陪你進宮的這段時間,她得到了皇上的寵幸,一直陪伴皇上左右!”


    嚴尚宮的眼睛雖然不是瞪著他的,可卻有一種要吃人的感覺。


    “而你,身為男妃卻被皇上冷落。所以,你懷恨在心,殺了安苒!”


    她冰冷的話就如同寒霜一般,讓他聽了之後,將他的喉嚨冰凍,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男妃,我說得沒錯吧?謝安苒就是你害死的!”


    嚴尚宮站起來,瞪大眼睛看著他


    “什,什麽?”


    婉君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想控製不讓自己流淚,可卻怎麽也控製不住。


    “今天早晨,太監發現禦花園的湖麵上漂了一具屍體,便將其打撈上來。可一看,確是你的貼身宮女安苒。這皇宮其他人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我還不知道嗎?”


    嚴尚宮也是今天早晨才得知此事的,當她知道安苒的死訊之後,很是心痛。杜婉君就是災星,自從他來到尚宮局,先是金夫人自縊,再是安苒慘死,而她們的死,都有婉君的影子。


    “嚴尚宮,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瞞你了!”


    婉君站起來,擦幹眼淚,背對著她。


    “我是嫉妒她,可我沒想過置她於死地。可是我看著她整日和皇上歡聲笑語,卿卿我我,完全沒有把我這個男妃放在眼裏。所以,所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她推到湖裏淹死了!”


    她說話的時候既沒有傷心,也沒有興奮。此刻的他平靜極了。這兩天他一直在擔心害怕,現在說出來好多了,至少心裏不會在那麽壓抑了。


    不過,就算他說出來了,可是漫漫救贖路還很長,他還是會看見安苒,看見那個和他一起跳舞的女孩。


    “男妃,下官問完了,下官要迴去了!”


    嚴尚宮眼含熱淚,心裏痛苦不已。她終究還是看錯人了,她以為婉君和他們不一樣,至少是善良的。


    現在想來也真是可笑,既然看走眼了,那能怪誰?


    “大人,你要去哪裏?”


    婉君轉身看著嚴尚宮問道。


    “下官要迴去了,既然我已經問清楚了,也知道了,那還留在這裏幹什麽?”


    她冷漠地說道。


    “大人,你是不是很痛心,是不是覺得看錯我了?”


    他抽泣著問道。


    “男妃這說的是哪裏話,下官就是一個普通婦人,又何提看對看錯呢?再說,男妃想怎麽做,這是你的自由,我無權幹涉……”


    嚴尚宮說完,踉踉蹌蹌地走了出去。


    “大人,我終究讓您失望了……”


    婉君看著嚴尚宮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紅牆碧瓦之中,他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突然外麵傳來了拍手的聲音。


    他擦幹眼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著這個拍手之人的到來。


    “男妃,你這演的可真好啊,你要是不說,咱家還以為你是個用情至深之啊?”


    他聽到這聲音是一鵲的,眼睛都沒朝他那兒看,就走迴去坐下了。


    “男妃好像不歡迎咱家啊的到來啊?”


    一鵲走進來,站在婉君麵前看著他。


    “鵲公公這說的哪裏話啊!你幫了這麽大的忙,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婉君抬起頭看了眼一鵲,然後倒了杯茶,“坐吧!”


    “婉君,現在我們可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你可要想好了,不要為了一個死去的人,和我鬧不愉快!”


    一鵲拿起茶杯,托起茶杯底座在手中轉了一圈,又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對了,我之前不是說有條件嘛,現在我想好條件了!”


    他一口喝掉茶杯中的茶,看著空空的茶杯說道。


    “什麽條件?”


    婉君害怕地抬起頭看著他。


    “哈哈哈哈,你不必擔心,我可不會提出什麽過分之事的!”


    “那你說吧,到底是什麽條件?”


    他看著一鵲問道。


    “不知男妃可否記得夕顏?”


    他抽了抽嘴角,看著婉君問道。


    “夕顏?他不是和你一直在一起嗎?”


    婉君驚訝地看著他。


    “是和我在一起,我現在就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一鵲說道。


    “什麽忙?”


    婉君給他又堵了一杯茶,“不會是讓我殺了他吧?”


    “不是,你怎麽殺人殺上癮了呢?我是想讓你把他接到你身邊,但是把他禁足在你這裏!”


    一鵲吞了口口水,看著他的眼睛繼續說道:“我是害怕他一個人會出事,所以才讓你幫我這個忙的。但是你不要向他提起我,我隻能做到這裏了!”


    他說完惆悵不安地低下了頭。一切都是孽緣啊,要是沒有當初的情不自禁,怎會造成現在這種結果呢?


    他們兩個雖然也愛過,可誰還沒愛過呢?如果愛過就要一輩子在一起,那這對他們太不公平了!


    “精彩啊,真的是太感人了!想不到鵲公公還是忘不了他啊?”


    婉君似乎在嘲笑,又似乎在憐憫他。


    “婉君,這件事你一定不要讓他知道,我想讓他忘記我,雖然這樣做很殘忍,可我又能怎麽辦呢?對不起他的人是我,我不想讓他再承受痛苦了!”


    一鵲眼裏噙著淚水,期望地看著他。


    “一鵲,你這是在求我嗎?”


    婉君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在門口看著藍天說道。


    “隨你怎麽說吧,你不要忘了,他可是你的朋友!”


    他說完便朝外麵走了出去。


    “朋友?”


    婉君椅靠在門上,眼睛盯著門口的磚縫。朋友?他還有朋友嗎?他還配有朋友嗎?


    他和夕顏曾經那麽好,他們現在還不上形同陌路了。他杜婉君這一生都不可能有朋友,而夕顏也僅僅是他過客中的一員罷了。


    他的手死死抓著門框,突然好像被什麽刺痛了一下,他皺了一下眉頭,蹲在門口失落的像個離群的小羊。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報仇?這隻是一個口號而已,如果真的有仇,那也是他放不下。可他到底放不下什麽呢?難道真的是仇恨嗎?換手他借著複仇的幌子,來蒙蔽自己的心靈和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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