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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顏怒氣衝衝地從外麵跑迴來,一進院子就開始埋怨。


    “誰惹你了?把你氣成這個樣子?”


    婉君把擰幹的衣服搭在木杆上晾曬,看到夕顏氣得五官都擰在了一起,也著實把他逗樂了。


    婉君擦幹手上的水,走過去靠在夕顏的肩膀上:“小公子,為何如此不開心啊?可否告訴小的,讓小的替你分解憂愁啊?”


    夕顏一下子被婉君逗樂了,拉住婉君的手道:“你還笑得出來?你可知道你殺了莊妃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了。”


    “關我什麽事?”


    婉君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你的心可真大啊,全世界都認為是你殺了莊妃,你就不著急嗎?”


    “不著急,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去吧,我杜婉君懶得去解釋,也不想解釋,我是怎樣的人,我自己決定,關他們什麽事?”


    婉君看夕顏的表情太可愛了,就笑道:“隻要我們做好自己,不用在意別人怎麽說的,你就放心吧,我是不會有事的。”


    夕顏轉身看著婉君,他一臉的委屈傲嬌都寫在了臉上。


    “從側麵看你還是可愛的,怎麽正麵看你就是英俊了呢?”


    夕顏露出了甜美溫馨的笑容,道:“你可要保護好自己,你也看到了,危險處處存在,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婉君捏著夕顏的臉道:“知道了,知道你對我好。”


    “你和一鵲怎麽樣了?怎麽最近都沒見他來找你啊?”


    夕顏歎了口氣,轉身走到台階上坐下:“他自從當了這個什麽破錦衣衛,每天忙得連個時間都沒有,見麵也就是聊那些和錦衣衛有關的事兒。”


    “這不挺好的嘛?兩個人都有得忙,也不用整天膩歪在一起,互生怨氣。”


    婉君走過來跪在夕顏麵前,笑道:“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鵲有出息了,你還不願意了!”


    夕顏抓住婉君的手,皺著眉頭道:“我才不想讓他有什麽大作為,我就想和他做最普通的人,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一起看日出看日落就好了。你知道,現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婉君坐下,靠在夕顏懷裏:“是啊,可世間的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又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我們能做的,就是過好當下。”


    “婉君,你說我和一鵲能走長遠嗎?”


    夕顏撫摸著婉君的頭發,輕柔地像一位慈祥的老母親。


    “怎麽這麽問?”


    “不知道,最近心裏總會冒出這樣的念頭,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心裏好像被什麽給堵上了一般。”


    婉君伸手摸著夕顏的臉:“你隻是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不要想這麽多,你和一鵲會天長地久的!”


    “但願吧!”


    “夕顏......”


    “嗯?”


    “我過兩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裏啊?帶上我吧!”


    “去,關外。”


    “關外?”


    “對,去關外查案子。”


    “去多久啊?怎麽去那麽遠啊?”


    “是啊!”


    “那可以帶上我嗎?”


    “夕顏,你不能去,我是去查案子,不是去玩的。”


    “是魏公公讓你去的吧?”


    “對。”


    婉君閉上眼睛,靜靜地躺在夕顏懷裏。


    “婉君,能不去嗎?那裏很危險啊。”


    “夕顏,不要擔心,我是誰啊?命大著呢!”


    ......


    第二天一早婉君就拿上心裏,牽了一匹大馬去了關外。


    他腳踩馬鐙,騎上馬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離春秋又近了一步。


    婉君騎著馬越過高山,趟過激流,遇上了森林裏的猛獸,也看到了天空的雄鷹。終於在曆經風雨後,他風塵仆仆地抵達了遼陽。


    他走進一家名叫遼陽客棧的店,一進門小兒就前來招唿他。


    “客官,裏邊兒請!”


    婉君跟著走進去,坐在了凳子上。


    小二到了一杯茶給他,笑著說:“公子是大尖還是住店啊?”


    “給我開一間客房,在做兩個特色菜。”


    “好嘞,您稍等!”


    很快飯菜就端出來了,婉君剛拿起筷子,就聽到後麵的桌子上有人再議論著什麽。


    “恐怕這天下要變了啊!”


    “是啊,我們關外造就不姓皇了,要不是入不了關,那內地也恐怕要失守了。”


    “你們兩個吃飯,可別被別人給聽到了。”


    “怕什麽,這天高皇帝遠的,就算那皇帝老兒來到了這裏,老子也不怕他。當的什麽皇帝,老百姓都快餓死了,他在幹什麽呀?”


    “你還別說,還真沒什麽借口替那皇帝老兒說話的,老百姓都苦成這個樣子了,他還整日不管不問,紙醉金迷的。”


    “來來來,喝酒,喝了這杯酒我們就迴軍營去。”


    軍營?他們是軍隊裏的人。婉君坐在一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一想這機會來了。


    他提起酒壺走過去笑道:“三位大哥,賞臉喝一杯?”


    一位滿臉胡茬的胖子結巴地說道:“你,你—誰啊?”


    “三位大哥小的失禮了,我叫杜若羌,來到這裏是找我哥哥的。”


    “關老子屁事!”


    他們三個又繼續喝起了酒。


    “來,我給你們把酒滿上,這頓算我的。”


    他們三個一聽婉君要請客,互相對視了幾眼,便笑道:“哈哈哈哈,好說,好說!”


    婉君給他們把酒倒滿,端起酒杯道:“我先敬三位大哥一個。”


    “三位大哥,向你們打聽個事兒。”


    “什麽事?”


    “前些日子,我和哥哥在此失散,便再也沒了消息,等我病好了,就開始尋找他的下落。”


    婉君說著從懷裏掏出春秋的畫像,他捋順了放在他們三個麵前道:“這就是我哥哥,不知三位大哥可否見過?”


    “這人,怎麽這麽眼熟啊?”


    “大哥,這人我們是不是在那哪裏見過啊?”


    大哥摸著下巴,結巴地說道:“是,是,是,是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呢?大哥,他和夏東長得好像有幾分相似啊?”


    大哥和他的兩個小弟在畫像前端詳了很久,隻見大哥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哥哥叫什麽名字?”


    “我哥哥叫左春秋!”


    婉君趕緊湊過來,彎下腰笑臉相迎。


    “左—春秋?”


    “沒聽過,不認識!”


    不對啊,他們剛才的表情很明顯是認識春秋的啊?怎麽一下子就又不認識了啊?


    “三位大哥,你們再好好想一想,他很好認的啊?”


    “他們站起來,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刀:“你煩不煩?”


    “我,我?”


    婉君沒要再繼續追問,因為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不想告訴他。


    ......


    婉君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所以早早地就迴房間休息了。可他卻怎麽也睡不著,輾轉反側,頭都要爆炸了,可就是說不著。


    他起床穿上衣服,想下樓去外麵轉一圈。


    客棧裏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嘈雜聲充斥著婉君的腦袋,他隻覺得腦子發脹發熱,便火速離開這裏。


    遼陽的落日在青石鋪的街道上一步一步地消失,好像在告訴匆匆而來的旅人,停住腳步,歇息一晚,明日繼續趕路。


    青石街上三五成群的孩童結伴打鬧著,出來討酒喝的漢子也開始了一天的風流。通紅的西山天邊,不盡是落日的眼紅,還有婉君惆悵百結的心。


    諾大的遼陽,該去哪裏去找春秋呢?


    他一步一停頓,一步一憂心,青石板上的落日餘暉被他踩到盡頭,隻留下酒家飄渺的燈火還在繼續著一天的熱鬧。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他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滿臉的疲倦也在此刻消散開來了。他以為腳步聲是錦衣衛發出來的,可當他迴頭看時,哪裏有什麽錦衣衛,全都是穿戴整齊的軍隊。


    他還是抱著一絲僥幸跟了過去,軍隊很整齊,月光下,每個人的臉都泛著淡淡的藍光。


    婉君看遍了每張臉,也尋遍了每雙眼,可都沒發現他的左哥哥。他有點兒沮喪,又有點兒害怕。為什麽,為什麽就沒有一點兒他的消息呢?


    突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


    “等等我,你們等等我啊!”


    婉君發瘋似的跑到街中心,他站在街中心四下張望著,可除了熙熙攘攘的行人,什麽也沒有看到。


    他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上天就是這樣的無情,總是捉弄他。捉弄吧,他已經習慣了,如果他能活著離開遼陽,他一定會帶著春秋迴去。


    “客官,地上冷,起來吧,你喝多了!”


    小二過來扶起婉君,婉君在迷迷糊糊中,抬頭看到春秋就站在他身邊。他一把抱住小二:“春秋,我好想你,春秋,你去哪裏了?”


    “客官?客官!我們迴去,外麵冷。”


    “春秋,你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嗎?”


    “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來了啊!”


    小二把婉君扶進房間,把他抱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關上門出去了。


    “春秋,別走,春秋你別走......”


    婉君的眼淚順著臉頰滾了下來。


    “小二,你把那位公子照顧好。”


    “好的,軍爺!”


    “給,這是你的報酬,等他醒來之後,不要告訴我來過。”


    小二結果沉甸甸的銀子笑道:“好咧,您就放心吧!”


    夜色茫茫,孤月獨明。


    軍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這個背影好像在哪裏見過,熟悉到除了天邊的孤月,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背影是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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