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嗎?」


    他輕輕舉起手中的書,露出一個微笑:「好奇的話,要不要看看?」


    仿生人是無法閱讀死靈之書的,因為他們得以驅動的奧秘就隱藏在書中,知識對於不同的對象能夠造成不同的打擊,正如二維的生物無法理解三維的事物。


    一旦得知自身存在的真相,很有可能無法理解到瞬間崩潰。


    妮卡也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忍住沒有後退,臉色有些僵硬:「不用了。」


    「真可惜。」容樂真誠的感慨了一聲,「所以,你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妮卡克製著讓自己不要往那上瞄,抬手撫了一下臉側的棕色長捲髮,鎮靜道:「我在這裏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最開始說好我在這裏打工還債,現在應該差不多還完了,所以我也該走了。」


    「你想走?」容樂的聲音顯得有些驚訝。


    妮卡故作鎮靜:「是啊,怎麽,該不會不想放我走吧?」


    容樂:「你想去哪兒呢?」


    妮卡:「這跟你沒關係吧?」


    「真是的。」容樂嘆了口氣,緩緩合上手中的殘章。


    妮卡立刻就感受到一股危險的寒意出現在四周,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躍躍欲試的對她張開獠牙。


    妮卡渾身緊繃,心裏已經有些後悔。


    她早就該離開這裏了,或許從最開始就不應該靠近這個神秘的機械師。


    如果她最開始沒有因為邊緣城區的附近出現了一家維修工作室,故而選擇演一場戲來接近這個可疑的維修師。


    如果她沒有死纏爛打留在這裏成為員工,近距離觀察容樂。


    如果她沒有因為莫名的好奇心繼續留在這裏,直到這個工作室陸續入駐了許多難纏的角色……


    她說不定,還能輕鬆的逃掉。


    容樂略有些苦惱道:「我以為我已經很溫柔了,不管怎麽說,妮卡也是主動撞上來的,現在要走未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他看起來是那麽從容,仿佛根本不擔心妮卡會對他造成什麽傷害,對於她的來歷,機械師看起來早已心知肚明,卻遲遲沒有對她動手。


    妮卡腳步微動,冰冷的鉗子頓時抵在她後背心。


    暗殺者1018不知何時無聲的出現在她身後,平庸的麵容一片平靜。


    妮卡明白原來自己早就暴露了。


    「你想怎樣?」她狠狠磨了磨牙。


    早知道她就不試探他了,這下倒好,得知了機械師這麽多秘密,現在想走都走不掉了。


    「當然是留在這裏了。」


    容樂理所當然道,上揚的綠色貓眼一派純真,但任誰都不會將他當做好相處的角色:「反正妮卡也沒有地方可去,不如就留下來陪我們吧。」


    妮卡靜靜站在原地,身後是1018,但隱藏在暗處的,還有雖然藏得很好但還能察覺到氣息的緹娜,她知道忠心耿耿的零必然也在附近。


    不知何時她如同魯莽的獵物,一頭紮進獵食者精心編製的網中,被密不透風的大網層層網住,等到恍然驚醒的時候,即使掙紮也難以脫身。


    她已經插翅難飛。


    她的內心劇烈掙紮,最終還是屈服了:「我知道了。」


    少女垂頭喪氣仿佛鬥敗的小狗,失落的毛髮都蔫噠噠的。


    容樂忍不住手握成拳,抵在唇邊輕輕一笑:「你是仿生人一號組織的成員,也並非是普通的3型仿生人,應該經過了改造……別誤會,我不會禁錮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隻要別忘了迴來,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妮卡不裝了,冷冰冰道:「爛好人是容易早死的。」


    零從不遠處探出頭,不贊同的皺眉反駁:「妮卡,不可以這麽說主人。」


    妮卡嘖了一聲,懶得看這個小鬼。


    1018也贊同的點頭:「雖然這世道還是需要心狠,但老闆的行事我很贊成……別這麽看我,妮卡,背叛者的下場你比我清楚,你已經很好了。」


    妮卡當然知道這一點,倒不如說正是因為這樣才莫名有種不甘心。


    明明是她第一個發現容樂身上隱藏著秘密,明明是她第一個發現了機械師的存在,仿佛埋藏在砂礫之中的珍寶,被掘金者小心翼翼的拾起。


    然而為什麽到最後,她陪伴他最久,卻沒有得到他一丁點信任,還被防備的這麽慘。


    ……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這種發現了珍寶卻不屬於自己的不甘心讓妮卡忍不住冷嘲熱諷,雖然她不清楚自己究竟想得到怎樣的結果,心底仍升起不願承認的期待。


    至少,至少……我也是特別的,對吧?


    「難道你是在撒嬌嗎,妮卡?」


    機械師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般問道。


    容樂的眉眼裏有些無奈的縱容,他走到她麵前,微微俯身看著她:


    「明明一直都是你在鬧別扭,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也大致猜得到你的身份,但我從來都沒有防備你,你從來都是工作室的一份子,妮卡。」


    「是你替我照顧緹娜和零的生活,也是你打理工作室的事務和客人的接待,你是很重要的元老級成員,工作室不能沒有你,如果你要走的話,我可是會很苦惱的,妮卡。」


    「……」


    妮卡說不出話來了。


    他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妮卡腦袋暈乎乎的,簡直緩不過神來,但莫名的情緒卻脹滿了她的胸口,讓她無處發泄,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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