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狂暴的力量仍在肆虐,常杉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容樂的語調依然冷漠不近人情:「所以你最開始就應該聽我的話,我會幹脆的送你去見詹明悅。」


    常杉聞言笑了笑,神情突然綻放出強烈的光彩,他嘴裏吐出血沫:「我不配見她,不過既然都快要死了,那我還是等見到她時再道歉吧,能拜託你們把我和她放到一起嗎?我想離她近一些。」


    「沒問題。」


    容樂的聲音似乎透著些溫和。


    他站在旁邊看著常杉逐漸斷絕了生機,直到最後臉上的表情還是微微帶著笑意,似乎害怕驚擾到那個少女。


    他就像往常一樣,收斂了所有不適合在她麵前外露了情緒,永遠沉默,內斂。


    沉默片刻後,他們依言將常杉帶上四樓,美術教室就是四樓盡頭的大教室,平日裏很少有人來。


    容樂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躺在空曠教室中央的長桌上,沐浴在淡淡陽光中,被常杉妥善安置的少女。


    詹明悅雙手交疊放在身前,黑色長髮柔順垂落在身側,校服被打理的很幹淨,唯有胸前捅穿的傷口和血汙證明了她遭遇了什麽。


    容樂垂眸,綠瞳冷淡的仿佛一團堅冰:「有時候人的愚蠢總能讓我大開眼界。」


    百越沒有說話,搬過旁邊的桌子,將常杉並列放在了少女的身邊,兩人蒼白的麵孔一模一樣,雖然經歷了許多黑暗的事,但兩人此時的臉上卻都帶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很是幸福。


    他們遠離了淤泥般的地獄,共同前往了清淨和諧的天國,至此唯有公正的神明會審判他們的罪,償還一切罪孽後,唯有光明得以存留。


    彈幕忍不住為這一幕傷感:


    「他真的好愛詹明悅,做的這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她。」


    「詹明悅真的很好,不過在這樣一個吃人的校園裏,單純的少女像花骨朵一樣美麗卻易折。」


    「有一點心情複雜,常杉為了給詹明悅復仇,結果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甚至失去了人性,手上染盡鮮血,變得不像自己了,這對曾經的他來說,也是無法容忍的狼狽吧。」


    「落到這種地步對他來說,等於徹底踐踏了這個驕傲少年的自尊心。」


    「他們沒有任何錯,錯的是這個秋海學園,和畸形環境下生長出來的怪物們。」


    容樂微微斂目,臉上神情難辨,低聲道:「願你們在來世能夠相會。」


    他把掛著藍色小熊吊墜的手機放到少女的手中,少女雙手交疊置於身前,神情美麗而安詳。


    容樂後退幾步,凝視著並排躺著的兩人。


    他還記得在班級裏的時候,少女隔著走道,歪著頭和他笑著說話,前麵的常杉推了推眼鏡,淡定地加入話題,容清有時候也會笑著加入談話,詹明悅則會誇張的驚唿,會長竟然也會加入平民的談話。


    那一刻的平凡溫馨的時光,如今來看竟是那麽遙不可及,唯有記憶中那段泛著暖色的畫麵仿佛銘刻在了光陰裏,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褪色。


    這個模組裏,他竟然嚐到了這麽多的離別。


    ……容樂有些想逃了。


    彈幕也感慨道:


    「我或許明白了容樂為什麽總是獨自行動,或許他不想和模組裏的模組角色走的太近,過深的糾葛在分離之時對感情也是嚴重的打擊。」


    「波蘭特模組的後期,容樂多次經歷迴溯隻為了改變所有人的命運,他雖然嘴上說的冷漠無情,但能看出來他十分重視感情。」


    百越側過頭,敏銳的覺察到容樂此時的狀態不對:「我們走吧。」


    容樂:「好。」


    兩人轉身將常杉和詹明悅置於身後,朝著外麵走去,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走廊落日的餘暉籠罩在容樂身上,將他整個人勾勒出朦朧的金色光輝。


    他微垂著眸,綠色的眼眸帶著幾分倦怠憊懶。


    金色的光芒零星的落在眸中,暈染出極為漂亮的鎏金色,褪去了往日散漫輕佻的姿態,容樂身上的溫柔和冷淡便一覽無餘。


    他仿佛已經褪去了方才脆弱的情感,重新變成堅不可摧的模樣。


    也正是這樣的容樂讓彈幕觀眾從質疑到信賴,乃至於開始狂熱的追逐,就像追逐著光,觸碰那難以企及的希望。


    所有人都是如此堅信。


    「他一定會帶著我們,迎接驅散迷霧後的未來。」


    ……


    外麵的天色已經開始昏暗。


    「看來今晚真的會下雨。」容樂仰頭淡淡的看了眼天色,「事情已經辦完了,我們迴圖書館吧。」


    百越鬆了口氣,在外麵浪完的貓貓終於肯迴家,這真的是不容易。


    他一手拿出手機給汪琪發消息,一邊說:「說起來,你為什麽會毫無顧慮的懷疑容清是鬼……他畢竟是你的哥哥,不是嗎?」


    容樂淡定道:「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有很大嫌疑,而且我和他朝夕相處,其實也懷疑他已經不是我的哥哥了。」


    百越:「你是說,容清不是容清?」


    容樂略有些遲疑道:「他有些舉動,在我看來有些怪異。」


    彈幕嘖嘖道:


    「我真的要被容樂笑死,容清還沒出來就被弟弟蓋章不是原裝,你們都不聽容清狡辯一下的嗎?」


    「容樂已經毫無障礙的代入波蘭特的相處模式了,完全忘了現在的百越對他來說還是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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