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許,」許慎允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擠出了一個很醜的笑容:「過了今晚,我最後一個願望就完成了,你說得對,初雪降臨,會有好事發生。」


    「清許,和我看完這場初雪,你就自由了。」


    *


    自由,他要自由了。


    許慎允願意放他離開了。


    雲清許咬牙,將帽簷向下扯了扯,將眼皮蓋住,隻留一條極小的縫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他的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卻怎麽也熱不起來。


    他垂眸看向了身旁的許慎允,明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隻隔了半個手掌那麽大,為什麽他會覺得離得好遠?


    許慎允的手自然垂在身體兩側,五指微微彎曲,白皙纖細的手指在冷厲的寒風中被凍得有些發紅。


    雲清許長睫微顫,不動聲色的地移開了視線,五指在口袋中攥緊成拳,為什麽他會覺得許慎允的手一定更暖呢?


    「清許!」黃榆的聲音將他拉迴了現實,小狐狸抬頭,黃榆正好小跑到他身前:「你怎麽穿這麽多啊?你不熱嗎?」


    雲清許眨了眨眼,下意識地瞥向身旁的人,許慎允的神色如常,對黃榆微微點頭,將手中的禮物遞給了他:「打擾了。」


    禮貌體貼,又,疏遠。


    送完禮物,他便微微退開,將小狐狸身側的位置留給了黃榆,好讓他們兩個可以並排說話,自己卻隻是跟在他們兩個人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能跟上卻又恰好聽不到兩個人的對話。


    「哎,」黃榆戳了戳雲清許:「閻王爺好像變得不怎麽恐怖了唉?難道我也快瞎了,這是不是就是你說得他人還挺溫柔得?」


    不是,根本不是,雲清許咬牙,心底冒起了一股莫名的火,奈何小狐狸的臉包裹得太嚴實,黃榆愣是一點都沒發現他的不對勁,還在自顧自的說著。


    雲清許煩躁地將帽子摘了下來,連帶著圍巾也扯下,像是自暴自棄地迴道:「我熱!我很熱,我要全脫了!」


    「啊?」被突然打斷的黃榆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發什麽瘋,就見小狐狸又將大衣脫了下來,好巧不巧,小狐狸剛卸完裝備,一股強勁的冷風便刮過,讓他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扭頭示威一樣地看向了身後的人,許慎允卻隻是自然而然地接過了他手中的衣物,走向前為他們二人打開房門:「外麵有點冷,快進去吧。」


    心髒細微地抽動著,眼眶有些發熱,小狐狸慌張地將頭埋在了胸口,不再去看許慎允,一言不發地走進了客廳。


    黃榆追上了他,新奇地說道:「許慎允真的變了好多啊,我現在真的覺得他不恐怖了,他人其實還挺好相處的嘛。」


    不是,不是這樣的,根本不是這樣的!


    溫熱的暖氣將他顫抖的身體包圍,黃榆將家裏很用心地布置了一番,五色的彩燈發出璀璨的光芒,打在了他有些朦朧的雙眸上,小狐狸強忍著心中的不適,僵硬地向前走著,將黃榆和許慎允遠遠地甩在身後。


    不對,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


    他一點也不開心,不開心許慎允沒有牽住他的手,不開心許慎允沒有阻止他脫衣服,不開心許慎允沒有追上他,不開心,這裏的一切都讓他不開心,絢麗的彩燈有些刺眼,他好像又感冒了,鼻尖有點發酸,思緒控製不住的神遊。


    「清許,清許?」


    一聲熟悉的唿喊將他強行從自己的世界中拉拽了出來,雲清許抬眸,自己都沒發現是淚是何時流下的,他這是怎麽了?他想不明白。


    「清許,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於辰逸關切地看著他:「要不要我去找許慎允啊?」


    小狐狸眨了眨眼,伸手揉了揉鼻子,搖頭:「沒,我沒事,隻是打了幾個噴嚏。」


    於辰逸雙眉微蹙,眼中的疑慮沒有消:「你,你真的沒事嗎?」


    雲清許抬眸,沒有迴答他,而是四處尋找起了什麽,在瞥到想找的人後,卻又生氣地將頭重新埋到了胸口,咬牙看著腳底。


    雲清許雖然隻看了一眼,但還是被於辰逸捕捉到了端倪,他尋著小狐狸的視線看去,許慎允正好迴頭,足足在小狐狸的背影停留了半分鍾後,才移開向著於辰逸微微點頭示意,走向了其他的地方。


    於辰逸的視線在二人相對的背影掃過,心裏終於瞭然,難怪,他都看出雲清許不對勁,許慎允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你,你和許慎允鬧矛盾了嗎?」於辰逸貼心地給小狐狸遞了一張紙。


    小狐狸搖了搖頭,沒有矛盾,沒有分歧,什麽都沒有了,他就要重新恢復自由了,等靈魂體徹底融合成功,許慎允就會徹底離開他的世界,徹底。


    於辰逸皺眉,雖然小狐狸什麽也沒說,但不知是因為主角的敏銳,還是因為旁觀者的清醒,他很快便猜到了大概:「清許,你知道人最會騙的兩種人是誰嗎?」


    雲清許抬頭,疑惑地看向了他:「不知道。」


    小太陽將紙塞到了他的手中:「第一個最會騙的是自己最愛的人,因為愛讓人強大,也讓人膽小。」


    「第二個最會騙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雲清許皺眉,呆滯地看著他。


    於辰逸莞爾,沒有再多解釋,突然,喧鬧的大廳不知誰喊了一句:「快看!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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