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禦醫雖不知雲蓧為何裝病,但既然她是昭睿帝重視的女郎,王禦醫就不會當場拆穿她,以免她下不來台。


    隻是,私下裏,王禦醫少不得要將實情對著昭睿帝透露些許,以免昭睿帝再繼續為雲蓧懸著一顆心。


    若是在平時,昭睿帝定能從王禦醫的態度中察覺到部分真相。但這迴,許是關心則亂,他聽了王禦醫的話,也隻是稍稍鬆了口氣,並沒有徹底放下心來,畢竟,雲蓧的臉色實在太過蒼白,實在讓他沒法不擔心。


    昭睿帝的視線依舊牢牢釘在雲蓧身上,似是盼望著她下一秒就能「醒」來。


    然而,周圍終究還有外人在,他隻得按捺住心中的種種情愫,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對雲府的下人道:「蓧蓧既然還沒醒,朕就等她醒了再來看她……帶朕去雲愛卿的書房吧,朕有要事需與雲愛卿商議。」


    說得像是他出宮來是為了與雲相商議要事,而探望雲蓧隻是順帶的一般。


    ……


    雲相本以為今日昭睿帝特地出宮來尋自己,是案子有了什麽重要的新進展,需要與自己商量對策。


    誰知,兩盞茶過去了,昭睿帝仍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模樣。


    若是仔細盯著他瞧上一會子,還會發現他在走神。


    雲相聯想起跟隨昭睿帝一道出宮的王禦醫,立馬便明白了昭睿帝出宮的真正目的。


    他雖有心想要看看昭睿帝苦惱的樣子,但也知道昭睿帝這次既然是專程為了他的女兒出宮,若是不能達成目的,定然不會輕易迴宮,於是率先開口打破了周圍的平靜。


    「皇上既然心思不在微臣這兒,還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雲相看著香爐中燃盡的一炷香,意有所指地道:「這會子,想來那些前來做客的女郎們已經離開了。」


    自家女兒的「病」究竟是個什麽情況,雲相也是知曉的,他倒要看看,若是昭睿帝發現他的女兒做了欺君之事,會有何反應——雖說雲蓧稱病的本意不是欺君,但從結果上來看,她的確做了欺君之事。


    這些日子,昭睿帝對雲蓧表現得太過在意,雲相一早便想試探一下昭睿帝的底線了,這迴的機會倒是剛剛好。


    若是昭睿帝對身邊兒的人足夠留意,便能發現,雲相的眸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可惜他滿心記掛著雲蓧的病情,一聽雲相主動給他遞台階,便豁然起身,朝著雲海苑的方向走去,將若有所思的雲相拋在了身後。


    待昭睿帝重新返迴雲蓧的房間,發現她已「醒」來,南鵲正捧著一盆水為她卸去麵上的「妝容」。


    浸了溫水的帕子從雲蓧巴掌大的小臉上輕輕掃過,不多時,那層蒼白之色便從她麵上消失,隻見她目光灼灼、麵若桃花,哪裏還有方才的病態?


    昭睿帝當即便意識到,雲蓧實際上並未生病,她所謂的急怒攻心,多半隻是對外的一個託辭。


    至於雲蓧為何要稱病,他一時沒有深想。


    他隻是情難自製地上前,在南鵲等人驚訝的目光之中,將雲蓧擁入了懷中。


    即將失去雲蓧的恐懼讓昭睿帝仍然心有餘悸,哪怕如今知道雲蓧並無大礙,他仍需要以這種方式來確認她的安危。


    懷中的身軀,是溫熱的,不是他的幻覺……


    雲蓧本應該立刻推開昭睿帝,但昭睿帝的雙手箍得太緊,讓她動彈不得。緊接著,雲蓧感覺到有灼熱的液體一點一點落在了她的肩頭,她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蓧蓧,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以為你……」


    昭睿帝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像是溺水剛剛被救上岸的人一般。


    雲蓧唇邊劃過一聲喟嘆,想著這迴總歸是讓他擔心了,也不好再作推舉之態,隻得耐心地安撫他道:「我無事,隻是不想為宸王求情,索性稱病躲一躲麻煩,誰知——」


    昭睿帝捕捉到雲蓧話語中的關鍵詞,雙目赤紅,死死地盯著她:「你說你不想為宸王求情?此話當真?」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似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雲蓧在他這灼人的目光之中,一時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偏生,她被他圈在懷中,周遭滿是他的氣息,無處可逃。


    直覺告訴雲蓧,這個問題若是迴答不好,後果很可怕。


    「當,當然!」雲蓧緊張地咽下了口水,將她對周芸婉的說辭又拿來對昭睿帝說了一遍:「宸王在與永興侯府來往甚密之時,可不曾考慮過我雲府的立場,如今事情敗露,你難不成覺得我該為他求情?」


    「自然不是,我隻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先前他的那些個擔心,竟是多餘的。蓧蓧竟果真不喜歡宸王!


    昭睿帝竭力想抑製住上揚的嘴角,卻失敗了。


    他將頭靠在了雲蓧的肩上,輕輕蹭了蹭:「我實在是太高興了,蓧蓧……」


    哐啷——


    麵盆從南鵲手中滑落,水灑了一地。


    不獨南鵲如此,雲蓧身邊兒伺候的幾名一等丫鬟之中,除了曾經跟隨雲蓧入宮的南溪之外,餘下的南荷、南光皆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這聲音如一記重錘一般,狠狠敲在雲蓧的心上。


    雲蓧從不知所措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開始加大力度推拒昭睿帝,然而昭睿帝抱著懷中溫軟的身軀,卻捨不得就這般撒手。他有多久不曾與蓧蓧這般親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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