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像是在認這個字,倒像是在隔著這個名字輕撫著它的主人。


    好看嗎?


    教皇微微抿唇,紙麵上的字看起來已經有些陌生,但他還記得,那並不是什麽好的稱唿。


    鵺,一種在涒灘腹部地區流竄肆虐的異獸,相如猿猴、身似怪狸、虎肢蛇尾,其聲仿若虎鶇,寓意為不詳。他的父親為他取了這個名字,是因為厭棄,將他視作了奪人性命的野獸。


    後來樊鵺沒有再見過那個男人,他也並不清楚,那個人是離開了生源地,遠離了家鄉,還是在荒野中被異獸吞入了腹內。也許是命運使然,他的父親沒能夠得知自己的孩子是擁有治癒異能的神眷者,也並不知曉被他審判為「不詳」的人,在之後用那雙手救治了數不清的人。


    樊鵺沒有說話,卻又聽到了女子語調輕快,帶著些憧憬意味的嬌柔嗓音,「鵺,我聽說過這個異獸,青黛阿姨曾經對我講過,傳言它能夠分辨善惡,善良的人會被它庇佑,而罪惡之人則會被它殘忍的殺死。」


    女子天真的彎著眼眸,以為她的教皇會擁有世界上所有美好的祝福,「感覺和教皇冕下有些相似呢,冕下也是這樣懲惡揚善,做著正義之事的人。」


    樊鵺神思不由有些恍惚,他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從來沒有人對他講過……鵺獸還擁有著這樣的傳說。


    也許,隻是大人用來哄騙小孩子的話,就類似於「如果你今天不好好聽話吃飯,晚上鵺獸就會從窗戶中爬進來把你叼走」這樣的謊言。


    可他注視著阮姝婭含著真誠的眼眸,有那麽一刻卻動搖了,他發覺自己竟然有些想要相信她的說法。


    教皇不自知的與阮姝婭對視了幾秒,眼波交匯,某種無形的氛圍在空氣中隱約的氤氳。在短暫的幾秒後,樊鵺才略微有些失措的偏移開了視線,一時竟然有些不敢再看對麵的女子。


    [樊鵺好感值+5 ,目前好感度105 。 ]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的係統音突然詐屍。


    阮姝婭仍舊維持著那一副單純小迷妹的表情,卻在心中有些跳躍的想著,他這不是明明就對自己的姓名很在意嗎?


    教皇淡泊冷清久了,似乎就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石台上的那一樽泥塑像了。隻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情緒因何產生了怎樣的波動,擁有作弊器的係統卻能夠將他的心思一點一滴事無巨細的拆分。


    讓教皇在阮姝婭的麵前像是攤開了肚皮的貓,毫無遮掩的能力。


    阮姝婭從桌麵上拿起了教皇剛剛使用過的鋼筆,就著那張紙,在他書寫的名字下照貓畫虎的描繪著。


    樊鵺的字很有特點,並不是毫無基礎便能夠跟著複製出來的字體,即便依照著線條的輪廓下筆,寫出來的字也差了許多的神韻。


    「教皇冕下的字真好看,不像我,和你放在一起顯得像是蟲子爬。」阮姝婭似真似假的抱怨。


    「每個人書寫的風格不同,你不必一定要學我。」教皇好脾氣的寬慰著她,他並沒有一些「好為人師」的壞毛病,會認可她的能力,教學中也是鼓勵為多。


    即便不當教皇,去哪個小學校當個教師,應該也會很討小孩子喜歡。


    但阮姝婭這麽說本就別有所圖。


    她垂下眸,烏睫掩蓋住了滴溜溜亂轉打著壞主意的眼珠,「可是我想要與冕下寫一樣的字,我是聖女不是嗎,和你相像是很正常的事情。教皇冕下,你可以教教我嗎?」


    說完,她像是覺得有些羞赧一般,又有些失落的說道,「我是不是太麻煩你了,你會不會覺得我這樣多事有些煩呀。」


    口中這樣說著,阮姝婭的心裏卻沒有產生一絲一毫的歉意,而且明明白白的,她就是在用教皇的心軟來綁架他。


    果然,男子並沒有拒絕,他拿起了另一隻筆,本想在紙上再寫一遍自己的名字。在他下筆之前,阮姝婭卻又接著啟唇,「教皇冕下,我的悟性似乎有些太低了,光是這樣,我很難在短時間學會你的字跡。」


    她小心翼翼的仰起頭,仿若林間無辜的小鹿,「冕下,你可以握著我的手,教我寫嗎?」


    她圖窮匕見,顯露出了繞了一個大彎後的真實目的。


    老色批是這樣的,與教皇待在同一個房間中時,她腦袋裏根本裝不下好好讀書,感悟教義的概念。她滿腦子都是將教皇醬醬釀釀,想像著他被迫與她貼貼時會流露出怎樣的神情。


    笑死,和乙遊男主單獨相處難道能真的是為了學習嗎?


    男女授受不親,過於親昵的舉動象徵著墮落與不潔,樊鵺原本應該有無數個理由拒絕。可人的底線就是這樣一寸寸無聲的退步的,從答應了她的第一個要求開始,他便已經被女子拿捏在了掌心之中。


    此時拒絕,教皇似乎都能夠想像的出來,聖女黯然神傷、淚盈於睫的委屈表情。


    罷了,就當是教學。


    他的肢體語言已經在訴說著妥協,阮姝婭忍不住淺笑,她站在原地,等待著男子自己靠近她。


    教皇明顯的僵硬,不熟悉,探出手時,在離她的距離僅有幾厘米時又頓住,下不了狠心去碰觸她。一直以來,教皇都像是被人擺在玻璃櫥櫃裏祭拜的神像,他們渴求著他的憐憫,卻從不在意他的真實。沒有人曾經妄圖打破玻璃,將他暴露在塵埃中,用俗世的癡纏妄念玷汙他。


    「冕下?」阮姝婭輕輕問道,無言的催促。她仰起脖頸去望他,身子不經意向後依靠,女子身上不知名的暗香沾染在了教皇沉重古樸的衣袍上,她像是攀附著喬木的一株柔軟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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