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學校掛的標語,」林明啟垂眼笑著,「我這身體健康、四肢健全的,幹什麽沒有出路?學門手藝開個店也挺好。」


    「可是哥……」劉一安欲言又止,當初林明啟考高中的時候有多拚他是知道的,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了,結果……


    「他媽的,真不是人!」劉一安最後也隻能咬著牙憤憤說了一句,罵完又覺得不太好,怎麽說也是林明啟他爸,「但是哥,不是說好把開學第一個月上完麽?怎麽……」


    林明啟嘴邊的笑收了收,停頓片刻,「嗯,」他哼笑聲,「早點晚點沒所謂,早輟學早點學手藝,多一個月少一個月的,無所謂。」


    說完,他眼睫抖了抖。


    「不說了,我還得把房子收拾收拾,多少年都沒人住了。」林明啟從院子的水泥台子上直起身,跟劉一安打了個招唿就掛了電話。


    林明啟老家是在離喬縣大約一個多小時車程的鎮子上,是個帶著小院的房子,要真從外觀上來看,比喬縣那個老小區看上去還漂亮些。


    林海強下了大巴,連家都沒迴就出去喝酒去了。這地兒他熟,基本上遍地是熟人,找幾個酒搭子更是不成問題,看來以後也是天天不著家。


    林明啟活動活動肩膀,開始收拾屋子。


    他把手機放在一邊,不知道哪個軟體彈出了條通知,屏幕亮了亮,他下意識點開,順著就往qq裏去。


    點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把號註銷了,又返迴界麵,頓了頓,把app也給卸了。


    他心裏突然空了一塊。


    林明啟輕輕皺了皺眉,將手裏的抹布放在一邊。


    餘成銘的話突然在他腦子裏開始盤旋,像念咒一樣,他突然覺得有些耳鳴。


    那是過年的前一天下午,周樹言提前一個星期去了餘成銘家,林海強更是整天不著家。所以在家門被敲響的時候,林明啟愣了一下,坐直身子傾耳聽,發現真的有人敲門,他才起身去開門。


    打開門之後,是一張他意料之外的臉。


    「我運氣還不錯,第一次試就敲對了門。」餘成銘沖他笑了笑,「方便進去聊聊麽?」


    林明啟側身讓他進了門。


    餘成銘進門開始打量著他家裏的布局,「你家裏就你一個?家裏人不在?」


    林明啟看他一眼,「嗯」了一聲,「您坐,我去給您倒杯水。」


    「不用了,」餘成銘攔住他,「待不了多久,幾分鍾就走。」


    林明啟聞言,邁出去的腿收了迴來,跟著一起往客廳裏走。


    他一言不發看著餘成銘,突然來找他,總不是沒有目的的。


    餘成銘依舊一副慈祥的長輩模樣,笑著看向他,開口說話:「你跟樹言,關係還不錯?」


    林明啟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實在是,特別突兀。


    「我幾乎沒看見過樹言有多麽要好的朋友,」餘成銘看向他,「我也很好奇,他為什麽放著離學校更近條件更好的房子不租,來租這個老破小。」


    林明啟心頭隱隱騰上一層霧,輕輕皺起眉,等著餘成銘的下文。


    「我也不繞彎子了,」餘成銘看向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虛偽起來,和善之下的猙獰漸漸顯露,「樹言發燒之後的一個星期,我來看過他。本來是打算給他送早餐,但是無意撞見了你們倆一塊吃了早飯……」


    林明啟眉心蹙的稍緊了些許。


    所以呢。


    吃個早飯怎麽了。


    他眼神一頓,蹙著的眉被細微的慌張所代替。


    他想起來了。


    有天早上他和周樹言一起去樓下新開的早餐店,吃包子的時候他嘴邊沾上了點,周樹言為了逗他,伸手將東西揩掉。


    餘成銘大概就是那時候來的,看見了這個場景。


    林明啟微垂著眼,指尖緊貼在衣服兩側,暗暗用了力。


    「我不知道你們倆究竟是什麽關係,」餘成銘語氣依舊保持溫和,隻是臉上的笑容收起,話語不容置喙,「但是不管你們倆是什麽關係,一切就到此為止。」


    「這種東西,本就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正常人,誰會去……」餘成銘話頭猛然止住,仿佛這種感情被說出口都是骯髒的,「你們倆都需要治療,但最好的方法就是分開。」他抬眼看向林明啟,「我希望你能主動轉學,最好能離開喬縣。」


    他頓了兩秒,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樹言受傷,我不清楚他到底為什麽受傷。你第一時間在他身邊,身為樹言的親人,我很感謝你,但是,我不得不猜測,樹言的受傷究竟是因為什麽?自他跟我們生活起,他就沒受過這麽嚴重的傷,可是在遇見你之後,他就有如此遭遇……所以,你還不明白麽,你的到來,給他帶來的,究竟是福是禍?!」


    餘成銘說完這些話後,平復兩秒,嘆了口氣,話語也不那麽鋒利了,「你要是想去市裏讀書也行,我可以幫你安排……不知道樹言有沒有跟你說過家裏的情況,」他話鋒一轉,「他爸媽在他上初二的時候出車禍走了。當時他也在車上,一家三口出去的,最後活下來的隻剩他一個人。」


    餘成銘肩膀鬆了下去,「他這孩子性格本就不是多麽熱絡,這件事之後他變得更沉悶,雖然在家裏沒表現過什麽,但這件事對他來說打擊還是很大。」他抬頭,「我是他舅舅,是他唯一的親人了,我自然是希望他能有更好的生活。你應該也知道,他成績不錯,未來一片光明坦蕩,可是,你們倆這件事要是被傳出去,你讓別人怎麽看他?他的未來、他所擁有的一切,會不會就因此受到影響或者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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