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大地孔洞裏穿行的飛蟲。


    安子易從車門裏下來,悶頭就往亮著紅十字燈的小樓走。


    嗚——嗞—


    一輛火焰色的重機甩尾停在安子易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長腿支在地上,豹子優雅地從車身上抬起低伏的身體,係線大領口鬆鬆敞著,隱隱約約露出胸肌的線條,機車帽被拿開,燦金的長髮流淌下來。


    「卡爾泰洛逼成那樣,你都沒來聯繫過我,讓我看看你這是要帶誰來醫院?不會是omega吧?玩兒出問題了?」


    安德烈調笑,語氣懶洋洋的又輕佻,可那雙幽綠的眼睛沒一點玩笑意味,左右掃視著。


    對麵的人裹在黑黢黢的衣服裏,戴著帽子口罩,好像很怕被人認出來,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但這身形安德烈一看就知道是安子易。


    「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


    安子易越走越近,安德烈抬頭左右搜尋的動作越明顯,還在找可能躲在某處的「其他人」。


    「你不會還把人藏……?你的眼睛怎麽迴事?!」


    裹得嚴嚴實實的安子易在他麵前站定,緩緩抬起頭,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無比,現在眼白充血汙濁,還有血點,駭得安德烈一驚。


    安德烈手忙腳亂地從重機上撤下來,刷地拉開安子易的兜帽,拉到最頂端的拉鏈都沒解開,安子易被領口又勒了一下脖子。


    「唔……咳咳……」


    安子易捂著脖子咳嗽,粗砂似的聲音又啞又難聽,安德烈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扯開安子易的手去拉拉鏈,原本白皙修長的脖子上拓印著汙紫色掐痕。


    「誰幹的?!」安德烈的臉瞬間黑了,「發生什麽了?」


    這一瞬間安德烈腦子裏想了很多,安子易不會被……不可能,他迅速甩掉這個可能性,誰不要命了敢碰安氏的人。


    等等……如果這個人就是安氏的人呢?


    安岱川幹的?


    安岱川有前科,在安子易易感期的時候綁過她。


    安德烈越想越覺得可能——安子易為什麽非要躲著人來醫院,還要去保密性高的醫院,而且最近卡爾泰洛在緩釋劑問題上逼得很緊,安氏也態度強硬,簡直跟較勁兒似的。


    在遠航星計劃團隊見麵會以及計劃討論會上,安岱川還警告他離安子易遠點。


    越想越不對勁。


    「你哥幹的?」安德烈又問。


    安子易沒迴這種無關的問題,她把口罩摘了下來,她這兩天都沒睡好,眼下戴著淡淡的青黑,本來就很差的臉色搭配上可怖的傷痕,整個人都籠罩著一股破碎的頹喪。


    安德烈手都不知道往安子易身上哪裏放合適,碰都不敢碰了,什麽捉姦的想法都沒了,小心翼翼地問,「你……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安子易喉嚨痛得要命,肺部唿吸起來也悶痛悶痛的,她張了張口,感覺自己都要失聲了,隻好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喉嚨,又指了指醫院。


    「好好好,我們先去檢查。」安德烈小心扶著安子易,往小樓裏去。


    這種療養院配置的小醫院很安靜,也沒什麽人,安子易的檢查做得非常快。


    醫生、護士對安子易傷口怎麽來的,需不需要幫助什麽的,一句多的話都沒有問,完全是無情的檢查機器。


    「黏膜損傷,還好氣管沒有大問題,之後幾天您注意飲食,忌辛辣堅硬的食物,不要喝過熱或者過涼的水,肺部暫無明顯問題,如果出現發燒等症狀,務必再來就診。」


    醫生一邊說著,一邊安排好藥物,安子易都還沒站起身,護士就把藥送到診療室門口了。


    安子易點點頭,拎著藥袋子往外走。


    靠在門口等的安德烈瞬間站直身體,「怎麽樣?」


    安子易搖搖頭,氣音道:「沒什麽問題。」


    「算了算了,你別說話了,這聲音我聽著難受……」安德烈上下打量安子易。


    這裏檢查都是避開其他人的,安德烈也不知道安子易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問題,就看這些零零碎碎的藥物,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現在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


    安德烈讓安子易坐在外麵長凳上,自己蹲在安子易麵前,他背後是一團花叢,艷艷的紅色重瓣花朵正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你哥幹的?」安德烈問。


    安子易沉默,大哥在外麵的人麵前到底是個什麽形象,怎麽就想到他就想到會揍人了。


    安子易搖頭。


    「行,我知道了。」安德烈暗罵自己笨,這麽直接問肯定沒有正確答案。


    沉默,再搖頭,安子易這個悶葫蘆肯定是在給安岱川做掩飾。


    「安岱川是不是覺得我們倆交往過密?」


    安子易疑惑,為什麽問這個問題?雖然大哥確實這麽覺得,於是安子易點頭。


    安德烈冷哼了一聲,越來越靠近自己內心的推測,暗罵安岱川不是東西。


    「這段時間安氏對卡爾泰洛的態度很強勢,緩釋劑問題上一步不退……他是不是故意的?」


    安子易一愣,這她哪兒知道啊,大哥就沒跟她說過這些事情,都是他在處理,安子易誠實搖頭。


    「不是?」


    安子易搖頭。


    「不知道?」


    安子易點頭。


    「行,我知道了。」安德烈站起身坐在安子易身邊,看著對方疲憊的側臉,開始轉移話題,「你還挺厲害,竟然把戴維斯雙胞胎挖來安氏了,理察·蓮都快被人笑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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