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暗,沒有開燈,安岱川靠在窗戶前,手裏把玩一個金屬製的細管,暗黃的燈光讓他的藍眼睛發黑,又像是透露一種昏暗的綠。


    安子易腳步一頓。


    安岱川將西服外套脫掉,擱在沙發靠背上,他踱步走到安子易身前,摁著她的肩膀轉了一圈,「新校服?」


    很適合她。


    不等安子易迴答,安岱川自顧自道:「昨天晚上去哪兒了?」


    安子易老實迴答:「跟朋友出去玩兒了。」


    「我記得跟你說過,晚上11點前必須迴來。」


    安子易的表情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完全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安岱川心情變得更差,「你是故意的?」


    安子易挑釁的時候嘴硬,認錯的時候就十分識時務。


    她搖搖頭,找藉口道:「不是,太晚了,我覺得直接住酒店,第二天早上去學校比較方便。」


    安岱川捏住她的下顎,嘲道:「撒謊精。」


    被抵住下顎往後推,安子易被迫往後退,踉蹌倒退了幾步,就被驟然絆倒在沙發上。


    沙發太軟,她撐了好幾次才撐起自己。


    正如李殊所言,沒人反抗過安岱川的命令,所以也沒人知道不聽他的話會如何,安岱川此時也沒想清楚要怎麽整治安子易,讓她學會聽話——


    這個私生女看起來安靜順從,反骨卻重得很,安岱川腦子裏麵閃過很多教訓安子易的辦法,但想到剛剛她作為新生代表的發言,安岱川又有一種煩躁。


    過去過著那種生活,仿佛指責他沒有履行好安氏當權者的責任。


    安岱川歪頭思考——


    太羸弱,若是用暴力點的手段,安岱川怕她直接躺了。


    太溫和,用不痛不癢的手段,這傢夥又長不了記性。


    安岱川沉思片刻後,直接拎起安子易的衣領,將她從沙發上拎了起來,安子易有些震驚地看向安岱川,這傢夥是頭熊嗎?這麽大力?!


    「等等,大……哥……」


    安子易把住安岱川的手腕往外掰,結果掙紮半天毫無用處,直接被拖向書房一側的小房間。


    哐當被扔進屋內,安子易痛得唔了一聲。


    她半跪起身,有些驚慌抬頭打量四周,這裏到處是黑與紅的色調,四周牆壁、天花板、甚至地麵都是滿滿的黑紅塗鴉,毫無美感。


    這件房間小得離奇,沒有窗戶,隻有窄門一道出口,瘋狂的塗鴉讓眼睛發脹,混雜成一種難以言喻的燒灼感。


    屋內逼仄又悶熱,一架治療用的綁縛椅孤零零地擺在中間。


    安子易心擂如鼓——


    安岱川看起來正常極了,這深藏在書房內的不正常透露出安岱川深處的一抹瘋癲的底色,帶來難以言喻的、戰慄的恐怖。


    安子易撐著綁縛椅站起來,還不等轉身,就被安岱川反手製住胳膊一推,直接架在綁縛椅上,哢噠兩聲被束縛住手腕。


    安子易跟格雷戈學過一些格鬥術,但在安岱川麵前就是花拳繡腿,完全不夠看了。


    她一腳踹想安岱川,還不等踢到他身上,就對方抬臂一擋,反手握住腳腕一拉,直接捆在椅子上。


    無法掙動的狀態太可怕,安子易聲音都有些發顫,「大哥?!你這是幹什麽?!」


    不會要把她嘎了吧???就因為沒遵守門禁?


    安岱川麵無表情地挽了挽襯衫袖口,露出結實有力、青筋鼓起的小臂,他在牆壁上摁了摁,白熾燈熄滅,黑紅的牆壁「活了」過來——


    紅色的部分發出扭曲的光,割裂黑色色塊,仔細看色塊兒中還有蛛網一樣蔓延開的紅,黑紅的色彩不停搏動。


    房間的溫度也逐漸上升,整間房像是突然燃燒起來一樣,汽油味兒、焦糊味兒、血腥味兒突然湧上鼻頭。


    alpha的嗅覺靈敏,安子易控製不住地噁心幹嘔。


    安岱川站在唯一的出口處,看著安子易掙紮卻無法逃脫的樣子。


    他的臉在紅光下有種詭異的殘酷。


    令人作嘔的氣味越來越重,扭曲的色彩擠滿眼眶,安子易隻能緊閉雙眼緩解壓迫感。


    但這段時間休息不足,又剛剛結束開學典禮的緊張,情緒起伏太大,讓安子易感覺後頸泛起熟悉的酸麻感。


    該死,易感期居然提前了?!


    她的易感期一直長於一個月,有時候身體不適甚至兩個月一次,大概是長期營養不良,身體自動延長了易感期避免崩潰,進行自我挽救。


    安岱川看著安子易掙紮,他拔出藥用香膏抹在鼻尖,充盈的酒精刺激與花香蓋過了房間裏的模擬氣味。


    安岱川他知道自己的心理問題,一直採取脫敏療法。


    隻不過他不相信心理醫生,也害怕自己的問題被暴露在其他人的眼中,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安岱川都要在這個小房間裏重新「迴到」過去,審視過去弱小的自己,自我搏鬥。


    這種類似於自虐的療法,很好的緩解了安岱川的自我否定,於是他不停地逼迫自己麵對,每一次從這個房間裏出來,他都覺得自己「贏了」。


    因為知道這種治療痛苦,所以用這種刻骨銘心地東西「教育」一下安子易,他覺得很合適。


    此時,安岱川仿佛成了「旁觀者」,他審視安子易的掙紮、恐懼、不適,就像審視過去無力的自己。


    痛苦在他人身上的體現,猛然讓安岱川發現原來弱小不僅僅是他的問題,安子易這種精神頑強的傢夥也會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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