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聞惜和藺楚熙沒有說起。


    真相剖析,僅過幾日。


    他們還不到談「冬霽死亡時的痛苦」,談「他們活了多久」等深入話題。


    藺楚熙警鈴大作。


    他不安地挪動屁股,同樣盤腿坐在地毯上的冬霽濕著一雙眼看他,嗚嗚咽咽,像委屈的小動物。


    「我……和藺聞惜活了很久。」


    藺楚熙揉了一把臉,他尷尬地盯著地毯看,沒說具體的歲數,隻說,「你覺得我的心態年輕嗎?應該不是百歲老人那種……朽邁、枯槁吧?」


    這正是為什麽,冬霽沒能在最初發現藺家兄弟倆的異樣。


    他們並不是老到自然死亡時,重來一次的。


    某種意義上,這兩個老練通達的成年人相當精明,他們掩飾得很好。再加上,冬霽經驗不足,過於青澀,這才沒能在最初發覺他們身上的異樣。


    冬霽狠狠地抽了下鼻子。


    他握著藺楚熙給的禮物。


    那個給一歲的冬霽的平安鎖,金燦燦,沉甸甸。


    上頭刻著「冬霽,平平安安,一生順遂」的字樣。


    滿滿都是藺楚熙真切溫暖的愛意與祈盼。


    藺楚熙侷促地左顧右看。


    他說,「好吧,你不許再哭,我就告訴你。」


    冬霽迅速收了眼淚。


    藺楚熙瞧他,總覺得自己被小孩的眼淚騙了。


    他定了定神,低聲道:「你走了以後,藺聞惜開始發瘋,他說要給你屍檢——」最後兩個字,說得非常艱難,他含糊地帶過,可即使如此,藺楚熙還是皺起眉頭,緊緊閉眼,他幾乎不敢再想,不敢再迴憶。


    「我辱罵他,罵他神經病,為什麽要這麽糟踐你。」


    「然後,我看到你的屍檢報告,被嚇到了。」藺楚熙眼眶紅紅,「我不知道你剛認識我時,才那麽小。」


    這件事冬霽早就說過了。


    他出聲:「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這不是你的錯。」


    藺楚熙輕應,他苦笑:「是。」


    「後來,藺聞惜一直在查,他幾乎是耗費了所有精力——」


    藺楚熙半是傾佩,半是無奈,「他查啊查,為了能得到真相,竟然爬上首富的位置。」


    冬霽的心髒咯噔一聲。


    他知道哪裏出錯了。


    劇本裏,反派『冬霽』的死亡後,主角藺聞惜的人生路上不再有任何阻攔。他一往無前,攀至高峰,成為世界首富。


    藺楚熙口裏的上輩子。


    藺聞惜成為世界首富,是因為想要得到反派『冬霽』的年齡真相。


    目的驅動力不同,陰差陽錯下,竟達成同樣的效果。


    「他榮登福布斯首富榜時,不到五十歲。」


    相當傲人的成就。


    甚至,比冬霽知道的,原定劇本裏藺聞惜成為首富的時間還要早。


    藺楚熙:「而我。」


    他繼續搓搓臉,有點心酸道:「一個很不成功的人,出獄後掙不了什麽大錢,靠原來那點閑錢過日子。」


    藺聞惜有接濟他的意思,藺楚熙本性驕傲,不願接受。


    他們之間,除了談「冬霽」,沒有和平時刻。


    這些話,就不和冬霽說了。


    藺楚熙知道,冬霽希望他和藺聞惜好好的,不要吵架。


    他正在為此努力呢!


    「至於我怎麽重活一次——」藺楚熙迴憶,他說,「其實也就是藺聞惜爬上首富榜當天,睡了一覺。」


    「再醒來,就來到這了。」


    年長者說完。


    他聳了聳肩,看著冬霽發怔的表情,小聲補充道:「沒有任何痛苦。」


    他說得那麽坦然,還帶點不好意思。


    「趁著我現在手頭有錢,沒揮霍——哼哼,藺聞惜肯定能把生意做到像上輩子那麽大,我們靠他能倖幸福福過一輩子!」


    「冬霽,我的就是你的。」


    「像上輩子那樣。」


    藺楚熙罕見地難為情起來,很快,他混不吝地,臭不要臉地笑:「啃我哥,不算丟臉!」


    第63章


    藺聞惜急匆匆地應付完會議, 去辦公室換了件新買的西裝,整了整領帶,將自己收拾得妥帖, 趕往冬霽的生日宴會現場。


    二十歲的大男孩, 他心心念念的乖小孩,等了他很久。


    一見麵,冬霽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個擁抱。


    藺聞惜習慣冬霽的擁抱, 但不論是哪一次, 他總是受寵若驚。


    冬霽身後的藺楚熙,抱著手臂, 撇著嘴唇,一副不悅模樣。


    挺奇怪,他一句酸話都沒說。


    藺聞惜拍拍冬霽的後背,溫柔道:「我來遲了嗎?今天公司有個會議,拖到現在。」


    林昉和翁羨在後頭跟著。


    翁羨默默找了個位置坐下。


    林昉心無旁騖地湊上來。


    寡言少語的技術部林工,往常很少主動和冬霽搭話, 今天不一樣,壽星最大,他祝賀道:「二十歲生日快樂!我買了禮物送你。」


    冬霽從藺聞惜的肩膀上抬起頭。


    他穿得像個英俊王子——藺楚熙親手給他挑選的出席禮服,剪裁得當的西裝,垂墜感優美,每一處細節臻於完美。襯上年輕人那雙明亮的眼, 更顯得俊美無儔。


    話音剛落。


    冬霽笑彎了眼,他說:「謝謝林工。」


    「林工」這名字,林昉聽得幹巴巴的, 有點生疏。於是,「叫我林哥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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