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說的是氣話,她幾乎是剛剛把手臂落下去,很快就又抬了起來,眼中燃起越挫越勇的烈焰,「不行!我就不信了,肯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對,」她抬頭緊緊看向眼前沉思的少年,「倫斯特,赫爾南德斯教授,請指導我吧!」


    一抬眼就對上萊拉雄心壯誌的目光,倫斯特差點被嗆到,在少女忽閃忽閃的眼睫下,他緩慢點了點頭。


    「耶!」萊拉激動地給了他一拳,然後——


    倫斯特臉色刷地一下白了下來,而某個紅腦袋怪物根本沒有發現。


    「……」


    他有些後悔了。


    等萊拉發現的時候,倫斯特已經掏出了魔杖,一陣白光閃過,疼得他唿吸都不敢用勁的肋骨總算恢復了正常。


    萊拉心虛地眨了眨眼,海豚鼓掌,「哇,好棒的治療術。」


    倫斯特不想給她任何好臉色了,於是指使某個讓他受傷的罪魁禍首去找點葉子迴來後,麵對桌子上滿滿當當的葉子,他默然看向了窗外。


    很好,那顆倒黴的樹,光榮地禿了。


    倫斯特良心有點痛。


    不過麵對那雙期待的黑眸,他隻能當一個可恥的薅樹賊。


    其實他在萊拉之前使用治療術的時候,就發現了最明顯的問題,他讓萊拉對著一片葉子再來一遍。


    在少女魔杖尖在吟唱間繞起一個圓潤的弧度時,倫斯特打斷了施法。


    他站在萊拉身旁,給她做示範,「你的吟唱詞沒有問題,不過節奏以及魔杖揮舞的動作需要再變一下。」


    他抬起魔杖,繁複的符文咒語在他的口中如同滾落的玉珠,而與萊拉施法不同的是,他魔杖揮舞的角度並不圓潤,而是帶著鋒利的角度,銳利的轉折處,符文咒語的音也會相較更重些。


    萊拉立刻明白了過來,她在倫斯特的糾正下,再次嚐試著模仿著他的動作和音調來施術。


    魔杖尖點下的剎那,那片殘缺的樹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


    萊拉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魔杖,倫斯特的聲音從身旁傳來,「符文咒語與魔咒最大的不同是它更具有尖銳和攻擊性,稍有不慎就容易傷人傷己,所以這也是符文為什麽會在古時代被禁用,到後來再次撿起來的時候已經隻有零星的幾本殘籍了。」


    「學院裏雖然開展了符文課,但是,」他頓了頓,嗓音些許冷淡,「但是也隻是皮毛而已,那些所謂的符文教授並沒有多少真材實學,也隻是一些隻會對著被拚湊的課本照本宣科而已。」


    萊拉詫異地歪頭,看向身旁並沒有掩飾自己對學院符文課不屑的倫斯特。


    她從這個角度,隱隱透過那雙淡綠色的眸子,看到了一絲奇異的紅光。


    萊拉微微皺了皺眉,不過在少年看過來的時候,很快鬆開了眉頭,她挑了挑眉,「看來我們赫爾南德斯教授對符文課非常不滿了。」


    兩人目光相對,倫斯特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並不是不滿,我隻是覺得既然他們開展了這門課,那就應該把一些真正有用的東西擺在明麵上來,而不是一邊覺得……一邊還要去使用,既然想要教授大家,就不應該藏著捏著,選擇一些根本不懂的人去誤人子弟。」


    靜。


    他隻能聽見少女安靜下來的唿吸聲,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到了那天在他臥室裏,同樣是這樣難熬的沉默。


    當時的他想要傾聽她的煩惱,可「我想聽」等來的迴應,隻是尷尬的氛圍。


    倫斯特沉默下來。


    他覺得自己好像說得有些多了,可麵對眼前這雙黑眸,他總是控製不住自己。


    就在他將那些散落修復的樹葉重新用魔杖讓它們迴到自己的原點,準備離開的時候,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了胳膊。


    少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帶著朦朧的不真實感。


    「走什麽?赫爾南德斯教授?你的理論課我還沒聽完呢。」


    第42章


    萊拉自從學會了治療術後,就每天纏著倫斯特想要學習更多符文咒語。


    因為她發現,相比較學院開設的課堂,反而倫斯特講得不僅更加通俗易懂,而且也更加細緻。


    原本深奧枯燥的理論教學, 在他的教授下就格外有趣。


    萊拉也是第一次發現, 他對符文術有種難以掩藏的狂熱迷戀, 這個狂熱並不誇張, 或許倫斯特並沒有特別明顯地表現出來,但她能夠覺察到。


    其實平時裏的倫斯特看起來是非常典型的精英式貴族少年,但她很清楚,他對這方麵不論是人際交往亦或是其他都抱著一種敷衍的態度。


    用來偽裝的傲慢和冷漠,卻在接觸到符文術的時候,猶如深入平靜無波的湖水下看見的,確實滾滾的烈焰岩漿。


    甚至很多時候, 萊拉幾次都看見了他眼底的血色, 讓那張如捧雪的麵容掀起極力掩藏的波濤洶湧,這是和以前接觸過更加全然不同的倫斯特。


    如果是還沒認識過倫斯特的她, 見到這樣一麵的他,她隻會退避三舍, 或者甚至會覺得這樣的人有些可怕。


    因為她再清楚不過,越是看上去冷靜的人瘋狂起來究竟有多麽可怕。


    可她想, 倫斯特隻是太過於癡迷於這種符文術而已,畢竟她之前在戰鬥學院的時候, 也被他們經常叫做武癡。


    萊拉注視著少年優越的側顏,講授的嗓音因為長時間說話而微啞,卻不影響悅耳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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