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自茵是第一次拍戲,婁雨伯也絲毫沒有新人保護的意思,床戲是不可能刪的,不僅不能刪改,還是一場重頭戲——這是秦淮病情漸重、徹底崩塌坍潰之前,和餘樓的最後一次接觸和聯繫。


    場景還是昨天的場景,小小的剪輯房、使用痕跡明顯卻保護得很好的設備、簡單的家具。


    隻是昨天是朦朧、曖昧、試探、心意相通,今天卻是抵死纏綿、同床異夢,同樣是兩顆滾燙的赤子之心,不可阻擋地彼此吸引靠近,卻又因為太沸騰慘烈而將對方燙傷。戲份不同,演員的心境和狀態截然不同。


    連著幾天拍重頭戲,不光是體力,對腦力和心力也是巨大的考驗,秦自茵情緒幾番大起大落,今天又趕天光早起開工,在現場難免露出幾分疲態。


    明夕瑀見了心疼,心裏那些酸酸辣辣的小情緒就先放到一邊,前前後後地給張羅著吃的喝的用的,保溫杯裏泡的枸杞都帶了好幾種。


    昨天商量的結果,考慮到某廣的尺度和電影美學,也是為了秦自茵今後的發展著想,床戲不會拍得太露骨,大多通過鏡頭語言、光影和隱晦的暗示展現,但演員還是需要配合眼神、肢體的特寫。


    婁雨伯雖然不靠大尺度戲份博眼球,但拍攝一向追求真實和質感,讓他拿空鏡湊數絕無可能。


    清場過後,房間裏隻留下導演攝像等必要的工作人員。明夕瑀在門口左左右右徘徊了一會兒,秦自茵正坐在床邊醞釀情緒,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遠遠地越過人群和機器,看了她一眼。


    明夕瑀看見那個眼神,莫名地心顫了一下,慢慢退出了房間,跟外麵的工作人員一起,用公共監視器看裏麵的情況。


    餘樓剛一進門,就被一具溫熱柔軟的身體纏了上來。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意味將他按在門上。


    這很難得。因為兩人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如此親密過了。


    按理說餘樓並不重欲,但兩人確定關係之後,秦淮就像是隻終於被養熟了的貓,又像是肌膚饑渴症患者,動不動要貼貼、要撫摸、要繾綣的親吻,潛藏在皮囊下的那點勾人味道被一點點蒸騰出來,常常燒得餘樓紅了眼失了智。


    但其實秦淮並不是嬌軟粘人的性子,最近更是不知道怎麽,行動間又總有些超乎他承受範圍的敏感和沒緣由的焦躁。餘樓慣讓著她,不與其起爭執,若是無傷大雅的無理取鬧,盡都由著,即便是將將欲燃的星星戰火,也是他先按下不表,軟著聲低著姿態哄人。


    由此,兩人近來的相處總是透露著幾分粉飾太平的暗湧,連帶著一些平常情侶間的肢體接觸也都別別扭扭。


    而現在秦淮緊緊貼著他的身體,唿吸間的熱意都是昭彰的暗示。


    要命。


    餘樓一邊被牽著跌跌撞撞往房裏去,一邊想。


    太他娘的要命了。


    心上之人,又素了這麽久,他幾乎有些急不可耐。


    秦淮有床不去,不客氣地將他撂在單人沙發上,一下一下啄吻餘樓的喉結,用牙叼著他衣服下擺一點點蹭上來,又帶著幾分蠻橫攔住他脫她衣服的手,隻願意將襯衫前襟解開,露出大半個背——餘樓很早就發現,秦淮不喜歡身上大麵積暴露的不安全感,即便是在這種時候。


    他也樂得包容她,覺得未嚐不是一種情趣,沒再堅持,反手去摸人滑膩的背,一路順著形狀優美的脊骨滑下來,另一手去抓盈潤豐滿的腿根。


    鏡頭順著餘樓修長精緻的手指移動,輕撫過懷中人形狀優美的兩片蝴蝶骨,一副勻婷骨肉上留下淺淺的痕跡。


    秦淮被餘樓抱在懷裏,半張臉藏在男人寬厚包容的肩旁。餘樓去扳她的臉,被躲過了。秦淮語氣有點鬧,不過又很能引人產生愛意的縱容:


    「你別看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半長的黑髮從耳後落出來,有幾絲垂在臉頰旁,隨著動作晃悠悠撫在餘樓唇邊上。


    秦淮躲起來的眼神裏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不過餘樓此刻無暇顧及。


    他隻想用全部的靈魂擁抱他的愛人,感受他美好的、堅強的、脆弱的、透明又小小的,秦淮。


    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想為她做一些荒誕不經,或者是自己本不擅長的事。


    餘樓想,他很不擅長唱歌,但他現在願意去學。他想為她唱一首歌。


    慢歌就好,要像他做過的那個夢一樣,幹淨、明亮、自由,才能配得上她。


    太陽快要落山了,夕陽的光微醺,從窄小的窗戶漏進來,在綠綠的多肉上照出一個個光斑。秦淮坐在餘樓懷裏,身上洇著汗,看了那些光斑一會兒,復又將手臂環在餘樓脖子上,緊緊地。


    餘樓當然以為自己的愛人在索吻,於是偏過頭去想親她。秦淮帶著顫巍巍的尾音嗯了一聲,借著仰頭的動作不露聲色地躲開。


    餘樓正在要緊時候,又一次錯失窺得真意的機會,轉而去啃嘴邊修長白皙的脖子,癡迷地將上麵洇出的汗舔進嘴裏。


    鏡頭轉向床邊還沒關掉的設備,除了秦淮無人知道,裏麵有一個被打包丟棄的文件,於無聲處,不見天日。


    鏡頭又慢慢轉向窗邊——


    小小的窗口,錯落排滿了綠意盎然的多肉,小小的植株被夕陽暈上橙色的光暈。


    「卡。」


    婁雨伯雖說昨天講戲時為捉弄明夕瑀,帶了點戲謔意思,不過拍攝時還是嚴格地要命。一場床戲雖說需要切到身體的部分並不多,不過給秦淮的眼神特寫要得尤其細,拍了好幾條,前前後後快有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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