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某人是笑著離開將軍府的,身體給他帶來的不適感,被她輕飄飄幾句就哄上了天,注意力被轉移開,隨之蕩然無存。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一片燈火通明,元懷君靠在交椅上神色漠然,鳳眸微挑,緊緊盯著案上兩道聖旨,一道是先前宴上,冊封辛陌顏為元後的聖旨,一道則是他方才新擬下的賜婚聖旨,均沒有蓋上玉璽。


    腦海裏不停浮現著辛陌顏的身影,她笑語嫣然的樣子,言行舉止、一顰一蹙無不吸引著自己,甚至連他都不知道,究竟從何時開始,辛陌顏讓自己如此牽腸掛肚,那從前呢?從前因著她癡於阿烈,所以自己才沒留意到顏兒的光芒麽?


    玄淵今晚與他說了許多,這些年來,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機會交流,更別說以元懷君和玄淵的身份,正式開誠布公麵對那個事實,可是,這次是因為顏兒……


    他也清楚,玄淵對元啟絕無二心,而在母後今日與他推心置腹談心之後,他似乎除了妥協,也沒有什麽辦法。


    在這世上,隻有一個辛陌顏,他不想強迫顏兒,而今早在禦書房,說來是他故意為之。


    嗬~結果也在他預料之中,某些人果真生氣了。


    母後勸了他許多,是替玄淵勸他,過往那幾年,他也總悶著口氣,為何母後對玄淵總是比對自己好?


    而在今日,許多問題他也得了答案。


    世人皆知,父皇與母後少年夫妻、鶼鰈情深,可隻有他與母後明白,父皇心裏最在乎的,是玄淵的母親玄貴妃,父皇彌留之際,他隻掛念著心愛之人的兒子,父皇既怕到地底下,玄貴妃怪他沒有照顧好玄淵,也怕玄淵在外被夜闌國對付……


    母後是他這輩子最尊敬最在乎的人,母後也將一切做得盡善盡美,更是深受所有皇室子女的真心愛戴,可卻得不到夫君的愛,也許在從前,在玄貴妃出現之前,父皇和母後應該也有過美好時光吧!


    不過,母後與玄貴妃情同姐妹,她也從未介意過玄貴妃後來的出現,在自己的印象裏,隻有一位身穿玄色華服,銀色鳳冠的溫柔女人,玄貴妃真的很美麗很善良,是除了母後之外,他最敬重的女人。


    可無論是玄貴妃還是母後,這兩位年輕時最為不凡的女人,到最後,依舊被心愛之人辜負……


    母後今日說了許多,他記得一句,這世間大多情愛,心易許難共白頭,母後一生便是這樣了,她不願唯一的侄女也跟她一樣,後半輩子守著紅牆綠瓦、深宮內苑過日子。


    母後的意思,是不想讓顏兒嫁給一個不愛的男人,即便所嫁之人,是她的親生兒子。


    他也問了母後,為何當年會同意玄貴妃進宮,甚至對玄淵疼愛有加?


    得到的答案,竟是當年與父皇兩心相許之人,是玄貴妃,後因一切誤會使然,父皇娶了母後,玄貴妃也有了心儀之人,故遠走他鄉。


    直到那年,父皇在邊境與玄貴妃重逢,這才不顧一切阻攔,迎她入宮,立她為貴妃。


    母後與玄貴妃不僅是閨中密友,母後甚至數次被玄貴妃救於危難之際,她二人之間的情誼早已牢不可破,更不會因父皇而產生嫌隙,玄貴妃早逝,母後便把玄淵當成自己的孩子。


    至於這些年所發生的,他也清楚。


    但玄淵這個人……


    今夜玄清宮一見,他沒想到,玄淵竟為了顏兒,竟把這些年來偽裝的麵具直接撕下。


    他甚至有些慶幸,除了顏兒以外,他與玄淵從未站在對立麵,否則,以玄淵如今的勢力,對元啟絕對是一大禍患……


    玄淵這幾年的勢力著重培養在夜闌,可他說不會帶顏兒去夜闌,他當真不會這樣做麽?


    元懷君盯著那聖旨沉思良久,顏兒是他放在心上的寶貝,其地位不是尋常女子可替代的,如今要他親手蓋下玉璽,把顏兒交到那家夥手上,他真是一百個不舍得也不情願。


    這時,王思小心翼翼走到跟前,“陛下,韻妃娘娘派人來請。”


    元懷君眉心一動,腦中忽然浮現出那抹紫色身影,眸中閃過幾分複雜之色。


    “朕知道了。”


    他不再猶豫,抓起玉璽,直直往那道聖旨蓋下一個鮮紅的印記。


    “王思,擺駕紫韻宮。”


    王思怔了一下,又連忙退下吩咐轎輦。


    紫韻宮內,秦霜一襲淡紫色纏錦宮裝,盛裝以待元帝的到來。


    “娘娘,都這麽晚了,陛下許是歇下了,您還是別等了吧!”


    秦霜搖了搖頭,她相信自己的直覺,陛下會來的。


    “陛下駕到~”


    元懷君換了一身黑金龍紋便服,身型挺拔修長,依舊如三年前登基那樣,秦霜初見他時的意氣風發,隻不過,彼時眉宇間多了幾分君王的殺伐果決、沉穩凜冽。


    “臣妾參見陛下。”秦霜屈著身子,朝眼前的男人恭敬行禮。


    “免禮。”他抬了抬手,聲音很平淡,甚至聽不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韻妃,這麽晚了,怎還沒有歇息?”


    說完,他便握住秦霜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精致柔婉的臉上掛著善解人意的笑容,秦霜語調輕緩,沁人心脾,“陛下,臣妾這幾日身子覺得好了許多,又想著陛下這幾日許是心煩,故差人請陛下到此一敘。”


    “哦?愛妃知朕心煩?”


    他拉著秦霜坐到自己腿上,那兩年他便是這樣抱著秦霜,給了她許多別人沒有的殊榮。


    “陛……陛下……”


    秦霜的身子僵了一下,眼眶漸漸泛起濕意,她不敢想過會再有這一幕。


    動作雖是親昵,可元懷君的眼神依舊平淡如水,“愛妃還未迴答朕的話。”


    “陛下,臣妾在此恭賀陛下冊立中宮。”


    “嗯,朕立顏兒為後,你高興麽?”


    “陛下是天子,英明神武,臣妾亦替陛下高興。”


    “嗬~”


    他盯著秦霜的眸子,忽然冷笑出聲,還未等她反應,直接攔腰抱起,走向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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