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方才從山崖上邊摔下來,渾身都在疼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斷了骨頭,現在身體疼得就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沒有,更何況是沿著來時的路往迴走了,要是真的這麽幹,她覺得自己會走到半路然後死在路上。


    方恬強忍著疼痛,撐著一絲清明看著林曉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像是風一陣似的消失不見,她終於有理由不再強撐著讓身邊人不擔心,便蜷縮著身體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就在方恬因為過於疼痛而昏闕過去之前,她有些後悔,當然不是後悔與自己非要爬山去采那六神一枝花,而是後悔與自己前世為什麽要當一個不喜歡戶外活動的宅女。


    要是前世自己多參加一些活動,或者多了解一些與登山相關的常識,現在也不一定會把自己弄得那麽狼狽,在黑暗將自己的意識吞沒之前,方恬如是想到。


    這一昏迷,就是整整昏迷了一天兩夜,等到方恬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她瞪大了眼睛盯著上邊的床帷帳,嗅著房間裏邊的熏香味道,忍著微微疼痛轉頭去打量屋子裏邊的布置,終於確認這並不是自己的房間,也不是任何一個熟悉的場景。


    會不會是因為自己那天的一摔實在是太過嚴重了,以至於摔到了腦袋,當場死亡,現在又穿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吧?


    這個猜想讓方恬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下了床就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就往梳妝台的方向跑了過去,她想要確認現在自己的身體究竟是什麽樣的,是不是在方恬的那個身體裏邊。


    要是真的不下心摔死了然後穿越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且不說自己好不容易準備好的生意要化作一朵雲煙,這些日子以來用方恬這個身份享受到的關愛和感情也就沒有了。


    方恬覺得自己就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著急,知道她在精致的銅鏡裏邊瞧見自己的臉,甚至為了確認還上手捏了捏,確認是方恬自己的皮麵,這才放下心來。


    既然自己並沒有直接摔死然後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那麽這個陌生的地方究竟是哪裏呢?


    方恬輕輕按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肩膀,轉眼打量著四周的環境,很明顯她身處在一個大戶人家的家裏邊,因為房間裏邊的布置無比奢華,家具和裝飾的東西都是十分精致,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家根本就買不起的。


    就在方恬疑惑的時候,突然有人推門而入,瞧見從床上起來的方恬,來人眼眸一亮:“方才在外邊聽見動靜的時候還以為是風在作祟又吹倒了東西,原來是姑娘你醒了。”


    來人名叫張慧敏,方恬見過的,她是趙祁家裏邊的婢女,而且好像是還是那種說話很有分量的侍女,現在出現在這裏,想必自己應該就是在趙祁的家裏邊了。


    方恬麵帶疑惑不解問道:“是趙公子救了我?”


    張慧敏皮麵上掛著笑,點點頭很是恭敬的迴道:“據說是那天姑娘不小心從山崖上摔下來昏迷不醒之後,恰巧被我們家公子發現並且帶了迴來。”


    聽到是趙祁救下了自己並且把自己帶了迴來,方恬心中不知怎麽的竟然鬆了口氣。與此同時,又生出了一些擔憂出來,好像自家和趙祁的牽絆已經有好久好久了,自從那次趙祁買下她的達摩蘭幫忙還了王映柔的錢之後,他們就不斷發生牽絆,這不,上次的人情還沒有還完,現在又欠了人家救命的人情,真真是令人感到尷尬呀,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能把欠趙祁的人情盡數都給還完。


    方恬心中暗自歎著氣,眼眸一轉,落在門口:“又是趙公子救了我一命,這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救我了,真不知道我應該怎麽報答趙公子的恩情。”


    方恬感慨似的話語引起了張慧敏的注意,她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當日趙祁和趙笙說話的時候她也在場,當時趙祁驚慌和忐忑的神情都盡數騾子坳她的眼眸中,她當時真真是恨極了方恬,恨不能提刀去把方恬這個要身份沒身份要容貌沒容貌的人給砍一頓,但是她也就是想想,根本就不敢動手。


    原以為在趙祁認定自己內心之後,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差不多就應該要定了,萬萬沒想到,今天聽見了方恬的話,才發現事情另有蹊蹺。


    畢竟趙祁要是真的跟方恬的事情就這麽定了,那麽救她就應該是件平淡無奇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不是所謂的恩情與怎麽報答恩情。


    意識到趙祁可能是單相思,張慧敏心中暗喜,但是皮麵上哪裏敢表現出這個心思,隻是笑笑道:“我們家公子說話做事都是有自己考量的,這三番兩次的救姑娘與危難之中,想必是存了別的心思的,他既然會救姑娘你,想必就沒有想過讓姑娘你報恩的事情才是。”


    方恬是個聰明的人,頭腦轉的一向不慢,張慧敏這好似帶了暗示的話,一下子就讓她明白了,她皮麵上閃過一絲驚詫神色,那也隻是一瞬間,之後她便笑了起來,覺得這事情並不可能。


    她實在是太過於了解自己了,隻是山野鄉村的一個丫頭,無權無勢,要身材沒身材要樣貌沒樣貌,家世和錢才識或者是學識該有的都沒有,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怎麽可能會被趙祁那樣身份的人給看上呢,趙祁他又不是瞎子不是麽?


    方恬搖了搖頭笑道:“是姐姐你多慮了,趙公子會救我,完全是因為他覺得我可憐罷了,並不是對我懷有什麽心思,他也就隻是發發善心而已,他什麽身份,我又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會看得上我呢,姐姐你真是說笑了。”


    方恬的神態語氣好像也不是說謊的樣子,很顯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趙祁看上了她,而且他這個人倒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應該做的事情,倒是個聰明人。


    張慧敏看著她,心中多了份欣賞,但仍舊是看不起方恬的,畢竟方恬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她甚至覺得方恬沒有自己優秀。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有婢女匆匆來,見到方恬從床上下來了眼中一喜:“原是姑娘你醒了,正好公子派我過來看看您的情況呢,我這就迴去稟報世子。”


    說著,她轉身便往來時的方向去。


    “受人之恩,即便現在並不能直接報恩,但是謝謝也應該的,”方恬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去謝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姐姐你可知道我的衣服在哪兒嗎?”


    聞言張慧敏噗嗤一聲就笑了,果然野丫頭就是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知道。


    “姑娘您被侯爺帶迴來的時候穿著的那身衣服已經洗幹淨放好了,我這就去給您拿過來,然後伺候您梳洗。”


    方恬聞言毛都快炸了,畢竟換洗衣服這種隱秘的事情這麽能讓外人來插手呢,這是她所不能夠接受的,並且她還要求自己房間裏邊不用預備幫手的下人,自己能幹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幫把手,她又不是殘疾,為什麽要萬事都讓別人幫忙呢?


    等到方恬梳洗完畢被帶著去見趙祁的時候,趙祁已經安安靜靜坐在客廳裏邊了,廚房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好像專等著方恬似的。


    趙祁一向是個不言苟笑的人,見到方恬的時候,皮麵上的神情有所緩和:“方姑娘,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好些時間了,要不是大夫過來診治的時候說你並沒有什麽傷病和碰撞到致命的地方,恐怕我是真的難以放心了。”


    大概是因為自己住在他的家裏邊,他害怕自己死了以後會給他家帶來麻煩,方恬如是想到。


    方恬作輯表示謝意,誠懇道:“聽說我這次不小心摔下山崖昏迷的時候,也是公子您救下了我的性命,並且把我帶到府邸養傷,如此大恩,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麽謝。”


    好像古代人都是喜歡跪下磕頭借以表示自己的深切感情的,方恬眼珠子轉了轉,毫不猶豫的選擇跪下給趙祁磕頭。


    半途就被趙祁給攔了下來,然後拉到位置上坐下:“方姑娘你現在身上的傷還沒好,雖然大夫說你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但是誰也不能夠肯定你身上是不是真的沒有傷,所以你還是先不要胡亂心動才好。”


    待方恬點了點頭,乖乖坐好,趙祁才道:“其實我當時也不算是救你,我當時是去你們家送前些日子按照你的圖稿做成的青銅器後,跟伯母說起你的事情嗎,當時她對你的安危很是擔心,我自告奮勇就幫忙去看看,路上碰見了不小心踩空摔下山坡的林曉——”


    方恬嚇得直接位置上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祁看:“公子你才說什麽林曉不小心踩空摔下山坡?”


    方恬當時在昏迷,直到今天才剛剛醒過來,不知道林曉的事情也很正常,趙祁點點頭,麵色不變道:“你的弟弟因為迴去報信的時候太過著急,一腳踩空摔下了山坡。”


    “他也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即便自己不慎摔下懸崖受傷之後仍舊努力爬行想要迴去報信,萬幸我在路上看見了他,讓人先把他給送迴家了,不然誰也不知道往後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方恬聽見趙祁說他已經讓人把林曉送迴家,心上的大石終於落了地,隻是眉宇間的褶皺還沒有舒展開來:“他確實是個很好的孩子,隻是可惜命苦了一些,從來沒過過好日子,要是早知道自己這趟出門竟然會遭遇到這等兇險的情況,我絕對不會帶他一起去。”


    方恬緊緊皺著眉頭,止不住的歎息表露出她此時此刻的心思,很明顯她這番話並不隻是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有這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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