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阿秀上趕著討好方恬,那肯定就是對他們家心懷不軌想要攀附,如若不是,那趙秀芹就決定讓方剛再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再觀察一段時間之後,如果還行,就親自上門提前。


    方恬跟趙秀芹相處了那麽些日子,早就摸清楚了趙秀芹的性格脾氣,她知道趙秀芹會這麽說,那麽方剛和阿秀的事情肯定就是有戲了,忍不住笑了笑,跟趙秀芹打了聲招唿就往阿秀的攤子走了過去。


    “請問這是阿秀姑娘的攤子嗎?”


    阿秀正在給何婆婆拍背順氣,順便與她閑聊著村子裏邊家長裏短的事情,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便見一個相貌好看,氣質也好的姑娘正衝著自己笑呢。


    阿秀愣了愣,連忙跑迴了自家的攤子。


    因為阿秀的女紅做的實在是精致,一針一線勾繡出來的花紋細密好看,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偶爾路過看見的時候,也會停下匆匆的腳步在攤子前邊駐足挑選,有時看上了攤子上某件物品,也會舍得花錢買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時候,阿秀遠遠沒有麵對這位姑娘的時候緊張,當她明亮恍若星辰的眼眸落在自己的身上,阿秀就覺得自己的心跳會加快一些。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反應,就連阿秀自己也實在搞不明白。


    索性便將那些疑惑不解都丟到一邊,阿秀彎了眉眼對方恬笑:“我就是阿秀。”


    方恬的眼睛愈發明亮了,她見到阿秀第一眼的時候,就很喜歡她,現在聽到了她輕靈的聲音,更是多了幾分好感。


    方恬也對著阿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方恬。”


    阿秀和方剛相處了那麽久,自然從方剛口中聽說過方恬的名字,那是方剛唯一的妹妹,也是他很上心的家人之一,前段時間方恬因為趙文軒的事情想不開投河自盡的事情,方剛也是跟她說過的。


    沒想到那個為情所困的姑娘竟然生得如此好看的一副麵龐,阿秀瞪大了眼睛,麵露驚詫。


    方恬見到她這個反應,還以為她這是不知道自己,畢竟方剛不是個話多的人,沒提起過家人也是正常的,便再次介紹了自己的身份:“我叫方恬,方剛是我的哥哥。”


    阿秀點點頭:“方家哥哥跟我說起過你。”


    方剛竟然連這個都跟阿秀提起過,看來他想娶阿秀的心思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候了,意識到這一點,方恬眉梢眼角的笑意便愈發深刻了。


    “好幾天都沒有看見方家哥哥出門了,聽說他前幾天不小心摔傷了腿,現在怎麽樣了,可好些了麽?”阿秀關切問道,這幾日來她愁眉不展心不在焉,正是因為方剛不小心摔傷了腿的事情,她很是擔心方剛。


    方恬沒有馬上迴答,隻是笑了笑,遞上方剛臨出門時候塞進她手裏帕子:“出門的時候,哥哥就叮囑我讓我幫帕子還給你。”


    當日方剛不小心摔傷的時候,傷口上流出了不少血,她一時心急,就把自己攤子上的帕子取來一條幫著包紮了,原以為這條手帕已經廢了,沒想到它在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竟然是幹幹淨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曾經沾染過汙穢。


    方恬壓低聲音告訴她:“這是我哥親手洗幹淨的,本來他想親自送還給你的,但是他的腿受傷了行走不便,而且他還跟娘親吵架了,所以不方便出門見你,特地托付我把帕子給你送來。”


    經過這許多日子以來的相處相知,阿秀已經明白了方剛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在她麵前的時候一直都是個老實本分憨厚的形象,阿秀甚至都沒有看見他和什麽人紅過臉,相處下來都是和和睦睦的,從來沒看見他跟別人吵過架。


    聽得方恬說方剛在家裏沒有出門不僅僅是因為腿摔傷了,更是因為和自家母親吵架了,阿秀很是擔心,攥緊了手裏精致巧妙的帕子,擰緊眉頭問道:“你家哥哥為什麽會突然吵起架,我覺得他的性格一直都很不錯,再怎麽生氣也沒用紅過臉麵,現在為什麽會吵架呢?是不是家裏邊出了什麽大事情?”


    阿秀眉梢眼角間對於方剛關切,方恬都看在眼裏,趙秀芹隔得老遠,也能夠清楚看見,這個姑娘確實是真心對待他們家兒子的。


    方恬輕輕拍了拍阿秀的肩膀,笑笑道:“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事情跟姐姐你有關係。”


    阿秀愣了愣,聯想起往日與方剛相處時候的種種,驀然沉下心來,攥著手帕的手擰得愈發緊了,她慌亂的往後退了一步,問道:“妹妹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不太能夠聽得明白。”


    此時此刻已經臨近中午,街道上的行人三三兩兩並不多,阿秀的攤子前邊沒有人,方恬便也不顧及了,坦白的告訴她說:“我哥想娶你,我覺得我哥對於阿秀姐姐的心思,姐姐應該也看得出來的,前幾天他受傷迴到了家裏,娘親看到他傷口包紮的手帕,就知道他在外邊有相好的姑娘了,於是追問。”


    方恬頓了頓,故意皺緊眉頭,把事情往嚴重的地方說:“我哥那個性格姐姐你肯定也是知道的,老實本分,從來都不會撒謊,娘親問了他在外邊相好的姑娘,他就坦然的把姐姐你的名字說了出來。”


    方恬說話說得慢,阿秀本來就因為方剛的事情焦躁的心現在變得愈發焦急了,恨不能背上插上一雙翅膀飛到方家看看方剛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然後呢?妹妹你快點兒說呀。”


    “然後娘親就去打聽了姐姐你的身世。”方恬說著,瞥了阿秀一眼。


    那好似並不特殊的一眼,卻讓阿秀明白了方恬的心思,她深知自己的身世嫁到誰家都是拖累,於是歎了口氣。


    “娘親並不同意姐姐和我哥的往來,說是鄰居家的女兒遠比姐姐優秀得多,讓我哥不要再惦記你,轉而去跟同村的姐姐成婚。娘親的本意可以說是好的,但是我哥脾氣很是倔強,他根本就不願意娶除了姐姐以外的任何人,兩方爭執不下,就吵了起來,娘親動怒,差點要提起掃帚把我哥給打一頓呢。”


    方恬說話時候皮麵上的神情很是精彩,要不是她自己知道那是她瞎編出來的,她或許都要心裏。


    話裏真真假假,方恬明白,但是阿秀可不知道,聽見方恬說趙秀芹甚至想把方剛打一頓的時候,她愈發的緊張起來。


    “真打了?”


    方恬搖搖頭:“被我爹給攔了下來,畢竟我哥本來腿就受傷了,這一頓打下去還得了?”


    阿秀聞言放下心來,鬆了憋在喉嚨裏邊的一口氣。


    姑娘並不知道,自己皮麵善的所有神情神態,盡數落在方恬和趙秀芹的眼中,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她的反應才會顯得如何真實。


    “沒挨打就好。”阿秀微涼的手握住方恬的手,因為她從小命苦,很少能夠有不幹活的時候,和方恬這個打小就被家裏人寵著疼著不讓下田幹活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手骨節分明,而且皮膚粗糙,方恬的手則柔嫩白皙,而且好像是沒有骨頭似的綿軟。


    阿秀的指腹因為常年操勞工作,早已經有了薄薄的繭,咯在方恬柔軟的手背上,有些難受。


    阿秀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收迴了手。


    方恬才不管這些,她一向細心,發現了阿秀不同尋常的舉止,就伸手去握她的手。


    阿秀不好意思的別開了眼睛,好半晌才說:“我知道妹妹你的意思,想必方家哥哥會跟令堂吵起架來,原因多半是因為我,他性格倔強,我是知道的,令堂不看好我的地方,我心裏也是明白的。”


    “妹妹你迴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勸勸他,讓他千萬不要因為這麽一點小事情和家裏人起爭執。”


    同樣是一段感情,兩端的人卻有著天差地別的態度,方剛是想著為兩個人爭取未來,爭取以後,而阿秀卻想著讓他放棄不要苦苦掙紮。說不上來這兩個人的做法究竟誰對誰錯,畢竟經曆過的事情不同,立場也不同。


    但是喜惡和對錯並沒有必然的關係,方恬不喜歡阿秀的迴答,於是她微微蹙了眉頭,不悅道:“姐姐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太得體了。”


    在阿秀投來的不解疑惑目光中,方恬緩緩道:“我哥他是真的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他現在在家裏一改以前的性情脾氣,和家裏人起了爭執,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和家裏人吵過架,現在那麽固執和任性是因為他喜歡你呀,你怎麽也不爭取一下?”


    阿秀麵露苦笑,她何嚐不想像方剛那樣為自己的幸福,為自己的愛情所爭取呢,她經曆過的事情太多,吃過的苦頭太多,她知道自己的家世不好,所以在和方剛相識的時候就很是自卑,她不敢像方剛那樣勇敢的為愛情努力。


    方恬露出失望的神色,但想到阿秀的可憐身世,她的心又軟了下來。


    “姐姐我覺得你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畢竟我和我爹還是我家收養的孤兒,都很支持你和我哥的事情,反對的隻有娘親一個人,在我們辛辛苦苦的勸說之下,娘親終於鬆了口。”


    方恬壓低了聲音在阿秀耳畔說:“娘親因為不了解你的人品,覺得事情不太靠譜,我就勸她說百聞不如一見,於是她就跟著我一起來看看你了。”


    阿秀聞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最後在不遠處的一家茶攤上看見了趙秀芹,她有些緊張,低低垂下臉,竟是連方恬都不敢抬頭來看。


    方恬忍不住笑了笑道:“姐姐你不用驚慌,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就像風俗裏邊說的那個,相看,我剛剛和娘親一起觀察了姐姐你很久,覺得姐姐你的性格品質都很不錯,感覺我沒有選錯人,娘親在那邊雖然並沒有說話,但是我知道她對於姐姐還是很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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