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秀芹是山野農村一個普普通通的婦人,平日裏的生活不是照顧家裏,就是在田裏勞作,唯一休閑的事情就是傍晚或是中午摘菜的時候,與一道出門的婦人談論兩三句話,故而她聽過的八卦算得上是數不勝數了。


    方才方老爹說的話不知道讓她想起了什麽八卦,竟是眼睛一亮,就要侃侃而談。


    萬幸這個時候,方恬看見了遠處踩著皎白月光緩緩往家的方向走來的熟悉身影,高聲道:“我哥迴來了!”


    聞言眾人都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果然瞧見那處有個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來。


    方剛那是什麽人,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就像是農村裏常見的那些農夫一樣魁梧,平日裏的舉止行為都是虎虎生風的模樣,一點都沒有,趙文軒那種文弱書生的做派,而今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他起路來十分緩慢,平日裏的氣勢和豪邁都沒了影子。


    聯想道他今日的反常,眾人眼眸一經對視,便知道他身上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否則不可能會這樣慢慢的走路,他要是見到家門,應該一路跑過來才是。


    趙秀芹最是擔心,在方老爹和方恬都還沒反應的時候,她就已經踩著月光迎了上去:“你這腳是怎麽迴事兒啊,受傷了嗎?”


    趙秀芹攙扶住方剛,眼眸關切的落在他的腿上。


    就在他右腿膝蓋上包裹著一塊淺色的手帕,上邊用線精致的勾繡著一朵蘭花,被鮮血染紅。


    那血可真是把趙秀芹給嚇住了,把方剛扶進屋裏,連忙跑進禮物翻出來止血的草藥和幹淨的紗布。


    眼見家人都圍在身邊關切的注視著自己的傷口,方剛尷尬的笑了笑道:“今天幫著劉家師父搬運貨物的時候,因為路滑,不小心就給跌了一跤,恰好路上有尖銳的石子,膝蓋就給磕在那上邊了,小傷,不妨事兒的。”


    與此同時趙秀芹已經小心翼翼的解開了那方包裹著傷口的手帕,瞧見上邊已經用藥處理過傷口,這才放了心,又用幹淨的紗布給纏上。


    “你這人也太不小心了,怎麽好好的出門都能摔在地上,真是粗心大意,萬幸這傷口沒有傷到筋骨,不然你哪裏還能自己走迴家來,不僅要被人抬起來,而且以後可能還得在床上躺半個月的,夠你受的,以後千萬要小心一些。”


    “哪裏就有那麽嚴重了?”方剛小聲嘟囔了一句。


    方才趙秀芹解開手帕的時候有些著急,於是手帕就隨手給丟了出去了,方剛腿上有傷不好行動,但是他又十分想要拾起那方手帕,便在趙秀芹提著紗布和藥往迴走的時候,小聲跟方恬說:“小妹,快幫我把手帕撿起來。”


    方剛說話時候,眼珠子緊緊的盯著地上靜靜躺著的那方手帕,一次都沒有注意到方恬,於是就看不見姑娘皮麵上狡詐的笑意。


    方恬把地上的手帕撿起來,對著燈光仔細打量,笑著打趣道:“哥哥,你今天摔傷了膝蓋,可曾去過醫館?”


    方剛的脾氣和思維一向都很直,哪裏能想得到方恬這是在套路自己,笑笑道:“我哪裏舍得花那個錢去醫館開藥多貴啊,更何況我這隻是摔傷而已,又不是什麽大傷大病,不值得去醫館看。”


    方剛說著,伸手想要去夠那方手帕:“快把手帕還給我。”


    “哥哥你一向不喜歡那種扭捏的做派,出門肯定就不會帶上什麽手帕,劉家伯伯和他手底下的人都是大老爺們兒,出門肯定也不會帶上手帕,哥哥你今天出門摔傷了腿也沒有去過醫館,那我就奇了怪了,你這手帕到底是打哪兒來的呢?”


    方剛聞言急了,伸長了手要去夠那方手帕,一向憨厚的漢子哪裏有過這麽過激的反應,方恬一下子就猜出來了:“這手帕是不是鄰村那個阿秀姑娘送你的?”


    “什麽阿秀姑娘?什麽手帕?”


    趙秀芹剛好從裏屋出來,瞧見方恬手裏攥著一方手帕在方剛麵前說著什麽,湊近聽了明白,心裏疑惑便多了幾分。


    她一把把方恬手裏的帕子攥在手中,微微皺起眉頭打量。


    “這繡工可真是精致,遠比我們家丫頭要強得多了。”


    趙秀芹將手帕細細打量,忍不住眼前一亮,在這個時代,女子和男子的分工差別十分之大,一般人家的女兒不僅要學習洗衣做飯更是要學習女紅和各種相夫教子的知識,也就是方家對方恬太過寵愛,這才沒給她灌輸這些知識。


    方恬看了看方剛的神色,知道他這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心上人,於是露出尷尬的笑容,拉了拉趙秀芹的手道:“娘親,你就把這帕子還給哥哥吧。”


    趙秀芹轉眼看了方剛一眼鬆了手,但是阿秀這個名字已經被她記住了。


    “這帕子是不是前些日子說起過的鄰村的阿秀姑娘給你包上的,你膝蓋上的傷口也是人家幫著處理的嗎?”


    方剛接過那方手帕,很是在乎的樣子,疊得整整齊齊的收起來,然後點了點頭,很是難為情道:“我膝摔倒受傷的時候,阿秀姑娘就在我身邊,她心疼我,就幫我包紮處理了傷口,我這才迴得來。”


    趙秀芹神情複雜的看著方剛的臉色,她是過來人,看過的人不計其數,經曆過的事情也不計其數,看見自家兒子皮麵上的表情,她自然知道那是動心了的表現,想來也是,如果她是個男人,見到一個溫柔而且女紅精致的姑娘在自己麵前出現,免不得要動心的。


    方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娘親你怎麽知道阿秀姑娘的事情?”


    方恬拍了拍他的手,小聲提醒道:“哥你忘了,以前我讓娘幫忙打聽過阿秀姑娘的事情。”


    “我確實也去打聽過了鄰村那個阿秀姑娘她,周邊的鄰居對於這個姑娘的評價都非常的不錯,說她懂事,而且能幹,長得又好看,脾氣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她的身世太坎坷了。”


    趙秀芹說著,忍不住為阿秀的人生經曆歎了口氣。


    方剛麵露不解道:“阿秀姑娘的身世怎麽坎坷了,她經曆過什麽嗎?”


    方恬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很想吐槽自己的粗心大意:“哥哥你認識阿秀姑娘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吧,為什麽連阿秀姑娘的身世和她以前曾經經曆過事情都不懂呢?”


    方剛撇了撇嘴,覺得自己很是委屈,阿秀很少在他麵前提起家裏人的事情,他知道的,就隻有她家裏有位生病的母親,還有一個瘦弱的弟弟,此外的別的事情,他都沒有聽她說起過,每每他想談起那些東西時,阿秀總是會轉移話題,時間一長了,他就意識到阿秀以前應該是經曆過什麽,所以避諱提起那些東西。


    他很是好奇,阿秀到底經曆過什麽。


    趙秀芹又歎了口氣,才把打聽到的時候說出來。


    原來阿秀現在臥床不起的母親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而是收養她的嬸嬸,她的親生父母早在她八歲那年在火災裏燒死了,族裏剛好有一對夫婦多年沒有生育,膝下沒有子女,族長就商量著說把失去父母的阿秀寄養到他們家,養活她的錢各家分攤一些。


    畢竟都是鄰裏鄉親,遠沒有外邊那些人吝嗇,他們都是看著阿秀長大的,都可憐這麽一個乖巧可愛的孩子一夜之間就失去了爹娘變成孤兒,於是都同意了族長的提議。


    頭兩年好好的,雖然日子磕磕碰碰的,好歹還能過得下去,但是在阿秀十歲之後,多年不孕的養母突然有了身孕,懷胎十月,生下了一個男孩兒。


    這本來是件好事情,但是日子漸漸的過去,因為家中兩個孩子的花銷實在是太大了,他們家本來也就不富裕,女人病懨懨的,男人又好吃懶做,沒有一份正當工作,一家人的吃喝都是靠著族裏的生活費接濟。


    萬萬沒想到,養父竟然覺得阿秀是個禍害,跟人牙子說好了價錢,要把阿秀賣給她。


    就在跟人牙子商量好的前一天,他上山采草藥,不小心摔下來死了,家裏倉促給他辦了喪事,女人把他的死都歸咎於阿秀,一個勁兒的罵阿秀是個喪門星。


    人牙子見商量好的日子到了人還沒送到,耐著性子又等了幾天,還是沒等到人,急了上門來找,眾人這才知道阿秀的養父要把阿秀偷偷賣掉的事情。


    萬幸阿秀的族人都是真心待人的,不禁痛罵了阿秀一頓,還想把阿秀送到另外一戶人家家裏養著。


    但是阿秀沒有走,她知恩,更知道養母身體有病,弟弟又年幼,自己要是這麽走了,以後估計他們母子兒子都是活不下去的,阿秀就留了下來。


    “據說前兩年日子過得挺苦的,因為那個女人不識好歹,還是把自己丈夫的死因歸咎在阿秀身上,阿秀時不時還要挨她的打,後來才慢慢變好了一些。她很是聰明,鄰家有個嫂子女紅做的漂亮,她就去人家家裏學,沒幾天就做出來樣子,後來更是能夠靠著賣女紅的錢補貼家用。”


    怪不得阿秀每每提起自己的家人,都會囁嚅,甚至是轉移話題,原來其中竟然有這樣的波折,方剛皺了眉頭,愈發的憐惜起來。


    方恬忍不住也想為阿秀姑娘打抱不平:“那家人日子過得不好,完全就是他們自己作孽,憑什麽怪罪在人家小姑娘的身上!”


    “也正是因為這些事情,耽誤了阿秀好長時間,本來像她那樣的姑娘,如果生在一個稍微好一點的家庭,媒人肯定要踏破門檻來求親,可惜了,看上她人品性格的人都被她家裏的養母和弟弟給嚇跑了,誰都不想在家裏多養幾個拖油瓶,於是好好的姑娘,就耽誤到了今天。”


    方剛的眉頭擰得愈發的緊了:“娘,我覺得阿秀姑娘是個好姑娘,我想娶她進門。”


    趙秀芹愣了愣,好像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豎起耳朵,眼睛緊緊的盯著方剛,好似真的沒有聽清楚他剛才在說什麽話似的:“你剛才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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