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儀皺眉:「你們王上為何沒有親至。」


    那少年表情有點奇怪, 卻也知道, 北疆與大周目前需要維持和平, 語氣還算恭敬:「並非怠慢,而是王上在請巫婆婆驅邪。」


    織儀:「?」


    驅什麽?


    -


    王庭。


    王帳外。


    篝火燃了一圈,中間台子上有幾個穿著打扮怪異的婆子和老頭,圍著最中間盤腿坐著的男人跳舞。


    男人眼底下青黑一片。


    正是庫魯王吉日格拉。


    他尚在二十來歲龍精虎猛的年紀,奪了父權, 吞了王庭, 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身邊漂亮的草原姑娘尤其多。


    但就在半月前,他開始天天做噩夢。


    夢境五花八門, 極其單調也極其噁心,先是有貌美的歌姬投入他的懷抱, 待他有所動作的時候, 就會突然有一隻大勺子, 餵他吃熱騰騰的牛糞。


    又或者是歌姬變殺手, 女子變成大漢,把他強行壓住。


    又或者是床邊突然出現繡花鞋, 他在空曠荒蕪的院子裏,明明沒什麽人,他卻莫名其妙感覺到心跳加速。


    這些夢交錯糅雜,一閉上眼,全都是片段閃迴。


    北疆人信奉天神。


    吉日格拉覺得這大概是天神給他的暗示,有魔鬼纏上了他,所以找來了巫婆婆驅邪。


    巫婆婆是北疆特有的職業,不管男女一律統稱為巫婆婆,是可以溝通天神的存在。


    吉日格拉把草原上有名的巫婆婆全請來了,必須要驅邪成功才行。


    不然時間久了,且不提看見漂亮姬妾就聯想到吃牛糞的微妙排斥心理,他精神不濟,對新王庭的把控力度也會下滑。


    後者是他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事情。


    驅邪儀式從下午進行到晚上,篝火被刮骨般的寒意吹得瑟瑟發抖,吉日格拉內力運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忍住吸了吸鼻涕。


    巫婆婆們才停止了漫長的對天神的溝通。


    「王上,好了。我們根據您的描述,溝通了天神。」


    吉日格拉起來,雙手交叉壓在胸前,「敬聽天神之言。」


    巫婆婆們神情嚴肅:「王上身上有一股穢氣,它緊緊糾纏著您不放。」


    吉日格拉:「本王該做什麽?」


    巫婆婆們:「遠離一切陰氣,水源、夜晚、甚至是女子。多靠近陽氣重的東西,比如火焰、太陽、炙肉和草原勇士。」


    吉日格拉眉頭緊皺:「知道了。」


    天神似乎在說,讓他多多招募英勇的草原男兒,少靠近女子。


    這一定是天神看他有一統北疆的王威,才降下的警示。


    -


    王後的獨帳。


    織儀坐在床上,手指緊緊扣著手帕。


    流蘇鳳冠壓得她頭痛,卻不得不提起精神,等著應付新王庭的王上。


    帳篷內除了從小到大跟著她的兩名貼身上侍女外,還有兩名身手矯健的女子,扮做侍女的模樣。


    她在腦海中預演了無數次的,言語交鋒,唇槍舌劍的試探和反擊沒有到來。


    外麵先來了幾個北疆的侍女。


    全都蒙著麵紗,北疆的姑娘大多骨骼比大周姑娘高大,因此最後那個顯得更高大一些的,就不怎麽起眼了。


    她們端著盤子進來:「給王後送膳。」


    織儀:「就放那吧。」


    個最高的侍女走上前來,織儀身邊的人攔下了她。


    侍女嗓音有點奇怪,柔聲道:「大周公主的風姿,若是換上騎射服,在草場射箭的時候,定然會驚艷全場。」


    草場射箭。


    織儀瞬間抓住關鍵詞,抬頭仔細端詳這位侍女…男?


    她終於從腦海裏麵扒拉出來一張臉,阿骨木多?!


    眼前的侍女眉眼也不像啊!


    織儀清清嗓子:「你們先下去吧,你留下,我還不知道北疆的膳食和大周有何不同,你介紹介紹。」


    「是。」


    侍女們盈盈退去了。


    織儀自己兩個貼身侍女出去守門,然後試探著對暗號:「被打了兩頓?」


    阿骨木多摘下麵紗,朝她眨眨眼,壓低聲音笑道:「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


    織儀手心出了層冷汗:「你在這裏?不要命了。」


    她來之前接受了和親公主的培訓,她需要熟悉每一個部落的分布情況,到了這裏才能迅速立起來。


    阿骨木多是被驅逐的舊王庭繼承者,出現在這裏,不就是對新王最大的挑釁?


    而且還在她這位王後的帳篷裏。


    被發現了她不一定有事,但阿骨木多必死。


    阿骨木多卻一眼看見了她手腕上的狼牙——


    多年前他欠七皇子的那條命。


    原來七皇子把狼牙給了她。


    他暫時沒有說狼牙的事,收斂了笑意,把聲音放到最輕,快速交代了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我收到的傳信下麵標了個七,雖然是徐勁聯繫上的我們,但這個瘋狂到壓上我們部落性命的賭局,不是徐勁的風格。」


    當年在草場射箭的時候,大周的七皇子眼也不眨的讓他射擊他頭頂的草莓,那股子賭徒勁兒和傳信的消息如出一轍。


    稍一聯想,就知道這法子是他的。


    七皇子賭贏了。


    他的確不甘心王上被殺,不甘心就這樣被驅逐。


    織儀深吸一口氣:「我需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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