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雲不解,這樣的蛋羹會很腥吧?


    不過主子吩咐,她隻能聽話。


    不久晴蘭捧著蛋羹找到賀巽,重重把碗往桌上一放。


    賀巽很清楚她不滿什麽,但他半句話都不說,這種事解釋與不解釋,情況都一樣糟,反正……這迴她生氣定了。


    瞪著他,她一樣沉默,見他打死不開口,態度已然表明,不管樂不樂意,這口氣她都得吞。


    晴蘭冷笑問:「難道你不打算說清楚?」


    「對不住。」他的道歉很生硬,很言簡意賅,沒有前因沒有後果,連狡辯都沒有,明白而清晰地認下。


    晴蘭狠狠倒抽口氣,恨不得往他臉上撓兩把,「在做決定之前,你連商量都不必,是不是認為『賀家產業』與我無關?」


    賀巽知道自己不厚道,但不為夏媛希多做一點,他……心裏過不去。


    「對不起。」他再度道歉,口氣軟下兩分。


    「不想商量?可以,但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那麽我可以少投注幾分心力,可以不必兢兢業業、小心翼翼。」


    咬牙,他還是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晴蘭氣極敗壞,她不管不顧,揄起拳頭朝他胸膛一陣猛捶。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你隻有這句可以說嗎?那是不是我砍你兩刀,再說幾聲對不起就可以?是不是我放把火燒掉你的房子,再說兩聲對不起就可以?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為仰春閣付出多少心力?


    「想請馬師父出山,我天天去磨人家,做好吃的、送好喝的,我低聲下氣,日日往他家裏鑽,擦桌子、掃地,事事親力親為,口水幹了、嗓子啞了,人家也沒拿我當迴事兒。


    「馬師父性格古怪,為調查他的古怪,我花無數時間和他的親戚鄰居打交道,才明白造就他古怪性格的原因。


    「他年過五十,無妻無子,他認為無人繼承,何須勞心勞力,反正手邊有錢,他連工作都不願意,成天吃吃睡睡、喝喝老酒,有一天混一天,想著就這麽混下去,待老死那天,草薦一裹結束一切。


    「為讓他對生命重新燃起希望,我連媒人婆都當了,我用盡辦法為他謀到一個好媳婦,為他遍訪名醫,讓他生下兒子。好啦,我流血流汗做那麽多事,你一句話就把我的心血送出門?賀大人,你真的好可惡。」


    她捶得手痛,但手再痛都沒有心來得疼。


    說著說著、她哽咽起來,停下手,垂了頭,雙手在身側緊握,她雙肩抖得厲害,企圖把在眼底凝結的淚水硬逼迴去。


    她不懂,為什麽這個男人這麽壞,非要一斧子一斧子砍掉她的堅強?她更不懂,這麽壞的男人,為什麽她不能拋了、丟了,為什麽還要克製不住地喜歡?她恨他,但更恨自己,她想咆哮大叫,想要發泄心底不平,可最終還是咽了迴去。


    怨誰呢?是她的選擇,是她固執在他身上投資全副心力。賀巽很抱歉,輕撫她的背,企圖撫平她心頭的不順遂。難得的親昵,她卻無法感受到溫情,她必須消化很難下咽的委屈……他輕輕地攬她入懷,低聲在她耳邊說:「對不起。」晴蘭頭埋在他胸口,卻心痛陣陣。


    他要對不起什麽啊?對不起,我愛的是夏媛希,不是你?對不起,即使你那麽努力,依然無法走進我心底?對不起,不是我想掠奪你的成就,而是夏媛希已經掠奪我的心


    這才是重點,她不在他心裏,她再辛苦、再努力,他都無法感受。夏晴蘭,你真是失心瘋,你怎能允許自己愛上這種男人,還義無反顧、一試再試?至少周懃會因為你的能力而殷勤演戲,好教你誤解他愛你,好教你對他死心塌地,這賀巽連戲都不演啊,你憑什麽要對他一心一意?


    握緊拳頭,此刻她覺得自己無比可悲。


    三年了,他們成親整整三年!憑什麽她感覺會奪得最後勝利?憑什麽她以為有機會勝過夏媛希?憑什麽她認定再硬的石頭都會被真情焙熱?


    夏晴蘭,你愚蠢至極。


    她在他懷裏喘息不定,她恨恨咬牙,在嘴唇上留下一排深刻的齒印。


    用力推開賀巽,她對他說:「你送吧,大方送吧,我會在仰春閣附近開迎春樓、迎夏樓、迎秋樓、迎冬樓,把仰春閣層層包圍,把它的生意吞得半點不剩。」


    華麗轉身,她飛快跑掉。


    賀巽知道自己傷到她了,於她而言,生意不隻是生意,還是成就與傲氣,那麽豁達的夏晴蘭,那麽愛笑的夏晴蘭被他氣哭了……他真有本事。


    拉開椅子坐下,拿起她帶來的碗,舀一口蛋羹放入嘴裏。


    很難吃,除雞蛋以外什麽都沒加,純粹的蛋……純蛋、蠢蛋。


    他又被罵了。


    這次晴蘭生氣得很久,直到迎春迎夏迎秋迎冬樓開起來,心氣才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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