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紫、紫霞……南寧……這一套下來,沒有上萬兩也得七、八千兩。不對,錢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的東西很難求。


    可惡的壞女人,她怎麽可以用這麽肮髒的手段收買人心?不道德、沒良知!「小叔不喜歡嗎?真可惜,還以為小叔會喜歡,要不這府裏還有別人需要?」什麽?她要給旁人?怎麽可以,旁人又不是小叔,哪裏值得她討好?不對不對,誰要當她的小叔啊?又沒有人要認她。可是紫霞先生的硯台……見他一張臉越漲越紅,兩隻眼睛發直,心疼、不舍全寫在臉上,卻還要硬憋著,晴蘭忍不住抿唇,輕撫胸口,欺負小孩子,良心真的會痛啊。


    伸手在他眼前揮幾下,她衝著賀洵笑道:「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有誰喜歡,要不,還是讓丫頭送到小叔屋裏,若小叔不愛,再幫我轉送他人,行不?」見她改口,賀洵抬起傲嬌的脖子,清清喉嚨,傲嬌道:「知道了,如果有人想要,我再轉贈。」


    誦經聲驟然停下,賀老夫人側耳聽著兩個孩子對話,與林嬤嬤對視之際,忍不住咧嘴,看來這個孫媳婦很有意思啊。


    還以為昨晚阿巽沒進喜房,這新媳婦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躲在屋裏蒙頭大哭,沒想到一大早就過來。


    來便來,她猜應該是想求個公道的,可人家……好像沒那個意思。


    「老夫人想不想見見少奶奶?」林嬤嬤問。


    「聽說她模樣長得好?」賀老夫人問。


    「是啊,昨兒個喜帕掀開,不少人驚豔極了。」


    「這麽美,阿巽也不喜歡?」


    「怕是大少爺對夏大姑娘心有所屬。」


    「還以為那孩子冷情,對女人不上心,沒想到竟有意中人。」


    「大少爺哪迴不是不聲不響就做出大事?」


    是啊,可惜了,不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是陰錯陽差,好不容易有個心儀的女子,卻弄成這番局麵。


    「讓她進來吧!」


    「是。」林嬤嬤推門出去,走到夏晴蘭跟前道:「少奶奶,老夫人有請。」


    「多謝嬤嬤。」晴蘭聞言一喜,忙跟在林娘嬤身後進屋。


    剛走兩步,賀洵立刻搶到跟頭,嗆聲道:「有我在,你別想蠱惑祖母。」


    「蠱惑?用筆墨紙硯嗎?」


    晴蘭噎得賀洵說不出話。林嬤嬤憋住笑意,低頭往屋裏走去。


    賀老夫人一頭銀發,皮膚很白,像很久沒有曬過太陽似的,然而一雙飽含智慧的眼睛炯亮有神,隻消一眼,晴蘭便明白,這是個可以信任的老太太。


    見兩人對視片刻,賀洵輕哼一聲,「她詭計多端,祖母別被她給騙了。」


    「她能拿什麽東西騙我?你才是被騙的那個吧。」


    啥?連祖母都知道?這下子所有人都要以為他眼皮子淺了,悶極了,可是……紫霞先生的硯耶……他就不信,有幾個人眼皮子能深得起來。


    太師椅上的賀老夫人打量起晴蘭,果然是好樣貌,別說男子、便是她這個老太婆見著也都喜歡的,更教人歡喜的是她的氣度,舉世非之而不加沮,寵辱不驚,這丫頭相當不錯。


    「問祖母安。」晴蘭屈膝。


    「為什麽來?」


    「大周以孝治國,新媳婦進府,自該向長輩問安。」她當自己是新媳婦,可阿巽認嗎?晴蘭不疾不徐、不驚不懼,分明心知自己將麵對多少困境,卻不愁眉低頭,這樣的堅定與毅力,值得高看。


    「我是不管事的閑人,幫不了你,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與祖母說話不算浪費時間,何況……做任何事都需要帶著目的嗎?孫媳婦不認為。」


    不帶目的行事?這話說服得了小孩,可騙不來她這曆經風霜的老太婆。


    「跟老太婆說話,不覺得無趣?」


    「從小到大我覺得最有趣的時光是賴在王嬤嬤身邊,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嬤嬤曾問我:『知道幸福長什麽樣?』我迴答:『榮華富貴、光宗耀祖?』嬤嬤說:『不對,幸福是無事擾人,是你笑笑我、我笑笑你,說說東牆、批批西牆,瑣瑣碎碎過完一生。』」


    「那位王嬤嬤很有智慧。」


    「嬤嬤不識字,經驗全是在歲月中累積,她無子無孫、無依無靠,卻生就一副豁達性情。」


    「王應嬤是?」


    「她是承恩侯府下人,我母親的出身配不上高貴的承恩侯府,生下我後,我們母女被發落到莊子上,母親早逝,是嬤嬤一路照料我長大。」


    「怨嗎?」


    「不怨,與其把力氣用來恨人,不如用來改善生活,我做點小生意,足以養活我們祖孫倆。直到嬢嬤過世,直到侯府把我接迴去,直到……眼下。」


    晴蘭聳聳肩,分明無奈,笑容卻一直存在,承恩侯府虧待,她無半句批判,阿巽苛待,她滿眼豁達,她習慣解決困境,不習慣抗議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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