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生夏晴蘭不但沒死,還膽敢出現侯府門前,娘那口氣吞不下去,隻能算在帳麵上,晴蘭明白這是對她的懲罰。


    她錯了,不該去承恩侯府的,多看那一眼又如何?徒然惹麻煩罷了。


    「嬤嬤,您別太辛苦,能做的做,做不來的就推了吧,以後晴晴會孝敬您,給您養老。」


    人待她一分真心,她必還人十分真意,她就是這種人,所以會為周懃的溫柔多情嘔心瀝血、鞠躬盡瘁。


    「好孩子,嬤嬤以後就靠你了。」王嬤嬤欣慰地把晴蘭摟進懷裏,想她一世孤寂,老來能有這孩子為伴,是上天厚待。


    「我會讓嬤嬤錦衣玉食,住上大宅子。」


    「有誌氣。」她心疼地摸摸晴蘭小臉,跟她娘長得真像啊,當年王氏若不離開青樓,幾年下來,憑那身舞藝和容貌,定能混得風生水起,至少吃穿不憂,沒想到跟了世子爺,卻連命都混沒了。


    「再不走要遲啦,晚飯等嬤嬤迴來再弄,你好好跟著盧家小子讀書認字,我們家晴晴將來可是要當女狀元的。」王嬤嬤玩笑道。


    會認字、有學問,她希望承恩侯府能因此高看晴晴幾分,終有一天晴晴得迴到那裏,完成她母親的遺願。


    「好,嬤嬤路上小心。」


    晴蘭送王嬤嬤出家門,直到背影遠了,才關上大門。


    她先到後院撿蛋再把幾隻雞鴨喂飽,收拾碗筷時她想著,是時候走一趟京城了。


    大災難果然發生,很多地方有了蝗災,漫天飛舞的蝗蟲吃光田裏的稻子,即將收成的稻穀顆粒無收,米價翻倍,四處賣貨的盧叔叔帶迴消息,說許多人都吃不上米飯了。


    眼看天氣將冷,別說糧米,便是蔬菜也種不來,斷糧危機讓百官在朝堂上吵成一片。


    這幾天她琢磨著,要走一趟日宣糧鋪。


    洗過碗,將幾張圖紙收進包袱,再把前陣子用舊衣做成的布娃娃收進去後,打開大門,卻發現盧予橙站在門外,一身幹淨的青衫,看起來有幾分儒氣。


    發生大災難一事,他是不信任晴蘭的,他親耳聽見她滿口謊言呐,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說服爹拿出幾十兩去買糧米。


    前兩天,爹賣掉一半,不但把本錢拿迴來還賺上一倍,剩下的一半,爹打算接近過年,再賣給大戶人家。


    不信任為何仍照著晴蘭的話去做?不知道,也許是天性護短,在他眼裏晴晴就是親妹子,就當花點銀子哄妹妹開心,卻沒想真能賺迴那麽多。


    「要出門了?我陪你。」許是默契極佳,他想,她該是時候要進城一趟了。


    「橙哥哥可不能逃學。」


    「沒逃學,這次是正正當當的請假。」


    他再不是敬陪末座的壞學生,迴迴考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這樣的學生請假,先生哪會多話?先生還對爹說,明年他可以下場試試,爹聞言開心得合不攏嘴,比米糧賺錢還樂嗬。


    那日爹點起一管旱煙,臉上淨是滿足,道:「找個時間上山,看看咱們盧家祖墳是不是冒了青煙。」


    「走吧!」盧予橙接過她的包袱,並肩往村子口走。


    她腳步輕快,滿眼含笑,止不住地開心,甚至哼起小曲。


    「晴晴。」盧予橙欲言又止。


    「嗯?」


    「別抱太大希望,不說日宣糧鋪有沒有照你的話去做,就算他們真的照做,當初不過是一句戲言、連契約都沒立,人家認不認帳不好說。」


    「我知道呀。」那是賭,一個她和自己的賭約,賭這輩子與前世軌跡相同,也為自己賭一個出頭機會。


    若成功,她便有了做買賣的本錢,不成?沒關係,頂多起頭難點,不代表達不到她想要的目的。


    「知道還那麽開心?」盧予橙揉揉她的頭發。


    她眨眨亮晶晶的眼睛道:「今天會有進帳的。」不管日宣糧鋪給不給錢。


    看著她莫名的自信,盧予橙彎起雙眉,晴晴真是變得很不一樣了,不過他更喜歡改變後的她。


    晴蘭站在「羽裳坊」門前,這是房家的鋪子,現在房玉還是個十歲的小丫頭,跟在爹娘身邊打下手。


    鋪子是她祖父留下來的,房玉下麵還有個弟弟。


    房玉很小就展露女紅天分,她會裁衣刺繡,還搗鼓出許多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後來她這身本事被當時最大的衣飾鋪子「月莊」盯上,企圖把房玉攬入門下。


    好好的,誰願意為別人作嫁,於是月莊想方設法打擊羽裳坊,但即便鋪子倒閉,房家父母也不肯讓女兒賣身為奴。


    誰知月莊手段粗暴,竟栽贓嫁禍,以勾結盜匪為名,將房玉的爹爹送進牢房。


    房玉的父親熬不過刑罰,死了,母親也傷心過度去世,房玉帶著弟弟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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