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我會安排好一切。」


    縱然謝樽希望這樣平靜的日子能多持續一段時間,但這世間萬事總是不遂人願。


    兩個月後,在那個春水生波,萬物生發的季節,聖旨中所言的北境使節終於姍姍來遲,這也標誌著長安城難得的平靜再次走到了盡頭。


    未等謝樽吃上那碗河鮮粥,麻煩就找到了家門口。


    朱雀門前,左右驍衛已然金甲長戟列隊兩側,往日裏喧鬧的要道此刻一片肅穆。


    陸景瀟頭戴多寶金冠,身著繡金玄衣站在前列,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隻是若是細看,便能在他眼中看到幾分不耐。


    「還沒來嗎?」


    「迴殿下,這個時辰,應當……應當是到了的。」禮部侍郎在他身旁抹著冷汗小聲道。


    陸景瀟聞言冷笑一聲:「這完顏明洸當真好大的架子,讓孤和秦王在這大太陽底下站著等她,當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小國無狀,殿下息怒……」


    禮部侍郎話音未落,官道盡頭便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位紅衣女子策馬而來,頃刻便已逼近。


    眾人尚未看清她的麵容,她那滿是刻薄的聲音便已傳入耳中:「原來舅舅竟也有看岔眼的時候。」


    完顏明洸在離陸景瀟兩三丈遠的地方猛地一拉韁繩,立於馬上俯視眾人,一身飾金的大紅騎裝明艷如火。


    她抬頭掃視了一圈高聳的城牆,輕蔑道:


    「我瞧這所謂的天下第一城也不過如此。」


    說罷,她又看向了站在前列的陸景瀟和陸景淵二人,唇角泄出一聲諷笑:


    「連這王爺太子,都如此孱弱不堪。」


    這下,朱雀門上下是徹底一點聲響都沒了,這般赤裸裸地諷刺打臉讓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特別是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陸景瀟,而且……這時候為首的他要是再不說話,虞朝的麵子就徹底被踩在腳底了。


    他先是皺眉將完顏明洸打量了一遍,隨即掛上了一抹溫和的笑:「孤瞧姑娘隼冠貂裘,金刀銀弓,想必便是那位聞名天下的十一公主完顏明洸吧?」


    要不是擔心會被對麵諷刺有眼無珠,他是打算直接將完顏明洸打為不知禮教的乞丐,然後帶下去好好給這囂張公主來個下馬威的,可惜……


    罷了,不跟小姑娘計較,陸景瀟在心底咬牙切齒,麵上卻仍是滴水不漏。


    「北境水土不俗,能養出公主這般女子。」陸景瀟笑著贊了一句又道,


    「公主初來乍到,不知我大虞講究君臣相宜各司其職,也不知桀驁好勇非人主之道,孤自當盡地主之誼,為公主好好解釋一番。」


    「哼。」完顏明洸連馬都沒下,垂眸瞥了他一眼冷聲道,「太子殿下口才倒是不錯,把這諷刺的話說得分外好聽。」


    「少說廢話。」完顏明洸懶得再跟他扯淡,開口便問,「武威侯呢?叫他出來給本公主瞧瞧。」


    「若是他不來……本公主今日便呆在這不走了。」


    第146章


    聽見這話, 原本一直斂眸隻作陪客的陸景淵突然抬眼向她看去,眼底瞬間結冰。


    陸景瀟也愣了一下,以為自己是不是昨日沒睡好, 今日精神恍惚了。


    他沉默片刻才試探著問道:「方才風大,公主可否再說一次?」


    「武威侯謝樽, 怎麽?你們這兒沒這號人?」完顏明洸皺眉看著他們,神色不耐,「他不是已經迴來好些日子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 不知道這完顏明洸玩得哪出, 陸景瀟更是一臉莫名其妙。


    謝樽人是迴來了沒錯, 但人家這會兒正在府裏躺得舒服呢,不像自己和秦王那麽命苦,被一封聖旨打發來伺候你這刁蠻公主。


    而且父皇讓他和陸景淵來接完顏明洸,已經是給足了這位公主麵子。謝樽隻是個侯爺而已, 完顏明洸要他接渡豈非自降身份?


    哦,仔細想來她還順便把他和陸景淵踩了一遍。


    看來這完顏明洸真是被寵壞了, 不過想想也是, 她可是安車骨王完顏晝的親妹妹,刁蠻一點也能理解, 左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雖不知謝樽到底哪裏招惹了這位公主殿下,但多叫個人來作陪也不是什麽大事, 陸景瀟樂得有人來跟共苦, 當即便打算差人去把謝樽叫來。


    但陸景瀟才剛剛抬手,始終沉默不語的陸景淵突然上前一步,止住了他的動作。


    「殿下有所不知, 若無敕令,武威侯無權接引外賓。」


    「若殿下執意要武威侯前來接引, 便請在此靜候片刻,本王遣人去宮中討上一道聖旨,殿下自能得償所願。」


    「本公主不過想見他一麵,也需要這麽麻煩?」完顏明洸垂眸看著他,臉色不太好看。


    眼看那傻太子都要同意了,這秦王橫插一腳做什麽?還把這等小事說得那麽嚴重,若是鬧到陸擎洲那裏,多少顯得她有點不識好歹。


    「若隻是如此便簡單許多。」陸景淵輕笑一聲,「待下榻驛館,殿下自可往武威侯府遞上請帖,邀武威侯前來一敘。」


    完顏明洸盯著那雙瞧上去清雅溫和,實際卻半點溫度都沒有的眼睛緩緩道:「若本公主說都不呢?」


    「那殿下自便,我等無能為力,隻能入宮將情況據實以報了。」


    陸景淵後退一步,眼神嗖地射向杵在那兒半點用都沒有的禮部侍郎,示意他可以鳴金收兵,起轎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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