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東宮的方向。


    「又是送去秦王府的?這都連著三日了,那東宮裏頭都得被搬空了吧?太子能樂意?」


    「這可是陛下下的令,況且,那裏頭的東西不本來就是秦王的。」


    「嗨,話怎麽能這麽說,那東宮裏頭的東西可不跟著人跑,自然誰是太子便是誰的了。」


    「你說得倒也在理……」


    聽著這些話,捏著韁繩的手微微發緊,眉頭卻是放鬆下來,麵上半點不顯。


    「秦王?咱們大虞什麽時候多出個秦王了?」桑鴻羽也聽到了周圍的議論,有些疑惑地湊到謝樽耳邊問道。


    「……」謝樽一時無言,眉宇間浮上無奈,「合著我這一路過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你是真的隻顧著吃半點沒聽?」


    「對啊。」桑鴻羽一臉平靜,好像此事是理所當然一般,「這些事不向來是你最擅長的嗎?不一直都是由你負責,有你在我管了做什麽。」


    謝樽愣了愣,隨即斂眸輕笑一聲:「也是,以前……這些事都是由我負責。」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他剛到冀州時的事了,他經歷了太多事,卻仍有人像過去那般,好像一切不曾改變。


    「先帝時的昭元太子前些日子迴來了,聽說陛下待他極好。」謝樽簡潔地說道。


    旁邊有人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大著嗓門插入其中:「哎喲,瞧你們的樣子是外地人吧?咱們陛下待秦王那何止是好啊,簡直是如珠如寶。」


    「兄台慧眼,我兄弟二人確實是外鄉人,此番初來乍到,不知這是……」謝樽揚起恰到好處地笑,眼神落在了經過的車隊身上。


    「你們來得還真是巧啊,最近長安城裏可有不少有意思得事,可看的熱鬧不少,來來來,咱們靠邊,我來給你好好講講。」


    這位大哥熱情得很,知道的又著實不少,一副大嗓門說書似的講著有關昭文太子的事,不一會,身邊圍著的就不止謝樽和桑鴻羽二人了。


    剔除那些誇大的藝術成分,謝樽理出了此番緣由。


    陸景淵封了秦王,自然是得住進秦王府的,但陸擎洲似乎是覺得普通王府不足以體現他對陸景淵的愧疚之情,於是派遣數千工匠,連夜打通兩座王府,將其裝潢一新,各類珍寶流水一般地送入秦王府。


    前些天又不知怎的,說是怕陸景淵念舊,又下旨讓懿德太子陸景瀟把東宮裏那些舊物都打包送到秦王府上去了,連著送了兩日都沒送完。


    「要說那秦王府啊,怎一個氣派了得!比起東宮猶有過之,聽說府中聚有一仙池,其上瓊樓玉宇,絲管紛紛,美女如雲……」


    「……」這未免太誇張了點吧。


    謝樽見他說得高興,完全顧不上他們,便微微點頭致意,然後帶著桑鴻羽迅速掙紮出了人群。


    「鋪張浪費,奢靡至極,陛下什麽時候也喜歡上這種作風了?」桑鴻羽皺著眉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眼神中並無探究,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是啊,什麽時候呢?」謝樽垂眸輕嘆,「不過這長安城裏,最不值錢的便是珍寶了。」


    「走吧。」


    達官貴人們的府邸皆相聚不遠,越往裏走,煙火氣便越是稀薄,即使他們已經在外麵晃悠了不少時間,等到了武安侯府前時,仍是沒到下朝時間。


    前來應門的人謝樽並不認識,那人與桑鴻羽攀談幾句,不一會便有一人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是如今趙澤風身邊的副將趙停林。


    謝樽認識趙停林,雖然那時趙停林並不起眼,謝樽與他也並不相熟,但不論如何兩人同處一營,打上照麵時仍是能招唿幾句。


    「怎麽到的這麽早?」也不知趙停林是遇到了什麽事,燥得脖頸通紅,腦門上還有一層薄汗,「到底是什麽事這麽急匆匆的,在信函裏也什麽都不說。」


    「若非念及當年同袍之誼,侯爺定然是不會批覆信函,讓你離開駐地迴京的。」


    「事關重大,不便在此細說。」


    兩人攀談間,趙停林也注意到了一旁背對著他站在大門前的修長身影,他漸漸止住了話頭,用眼神詢問著桑鴻羽。


    桑鴻羽愣了一下,才發現謝樽居然不在身邊:「喂,謝樽,看什麽呢,走了。」


    聽見他的喊聲,謝樽收迴了看向巷尾的探究視線,轉過身來對上了趙停林震驚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璀然一笑。


    這武安侯府修得也雅致得很,一步一景,隻是看上去並不太像趙澤風的手筆,此時才入春沒多久,一樹梨花便已飄雪,洋洋灑灑地落滿了石階。


    趙停林帶著兩人急匆匆地往主院走,時不時會在路上忍不住瞥上謝樽一眼。


    「這個時辰不是上朝的時辰嗎?趙澤風居然留在府中?」看著趙停林略顯狼狽焦急的身影,謝樽開口問道。


    「按道理確實如此,但侯爺他……這幾日都沒去上朝。」而且在府中那脾氣實在是大得不得了。


    說起這件事,趙停林本就不太好的臉色又灰敗了幾分。


    「為何?」謝樽問道。


    「半個月前陛下為秦王賜府時,侯爺便多有不滿,在中正殿上刺了陛下幾句,加上前幾日陛下下令將東宮舊物送入秦王府,侯爺又……」趙停林斟酌了半天如此說道,


    「總之是心裏不太痛快,索性便遞了稱病的摺子連著幾日沒去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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