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雖然天生神力,但比起他的哥哥必蘭真,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此時必蘭休未配甲冑,不足為懼。


    山林茂密,借著林木遮掩,謝樽很快就劈下了必蘭休幾塊肉,將人困在了小小一隅,絆住了手腳。


    即使必蘭休帶來的人不少,但謝樽在這片山林呆了三天,已經將這裏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有了地形助力,謝樽帶來的玄焰軍理所當然得取得了優勢。


    很快,必蘭休高喊一聲,在北境士兵間引起了一陣騷動。


    謝樽聽懂了他說的是「撤退」。


    密林地形有利有弊,比如此時對方退走,他一時半會兒很難堵住對方的去路。


    「追不追?」桑鴻羽聲音焦急,看著逐漸退走的賀蘭休,心急如焚。


    「我們在這裏的消息早就走露了,他們不會再往這兒走了,若是此時不追,恐怕再沒機會了!」


    「謝樽!」


    感覺到四周匯聚而來的眼神,謝樽緊緊咬著嘴唇,眼中的光芒明明滅滅,最終啞聲道:


    「追!」


    謝樽身入飛燕,迅速掠了出去。


    他緊緊盯著前方漸漸遠去的身影,眸如寒星。


    隻能追五裏,再往外就太過危險了。


    若是他自己,倒並無顧慮,但如今他身後還帶著上百人,他一旦決策失誤,丟的就不隻是他自己的性命了。


    雙方皆是精銳,這場追逐戰並不容易。


    謝樽借著這幾日對附近地形的仔細調查,漸漸拉近了自己與必蘭休的距離。


    但他帶來的玄焰軍已經漸漸落到了後麵。


    被寒涼的夜風吹了一柱香的時間,謝樽充血的頭腦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他看著前方已經消失了的火光,停下了腳步。


    再往前……他就並不熟悉了,況且他白日裏派出的斥候並未得到這片地域的消息。


    他不該往前走了,即使必蘭休的腦袋再誘人。


    謝樽咬緊牙關,轉身的瞬間,他聽見了一道微不可聞的聲響。


    他側身躲過射來的弩箭。


    下一刻,謝樽眼前一花,再睜眼時,他已經被火炬團團圍住了。


    必蘭真嘶啞的笑聲自黑暗中傳來,顯得陰森可怖:


    「你上次說,你我再見之時,必取我項上人頭,如今你敢,還是不敢?」


    必蘭真垂眸看著下麵渾身緊繃的謝樽,嘴角勾起了一抹殘忍的笑。


    還是太嫩了,謝樽不該殺了他的人,明擺著告訴他敵人在哪。


    也不該在戰場上改變目標,盯著他的腦袋,又眼饞必蘭休的腦袋。


    不過嘛,即使謝樽把這些都處理的幹幹淨淨,也起不了什麽作用,他的眼睛無處不在,謝樽進入燕山之後,就已經註定落入了他的網中。


    天上幾隻鷹隼盤旋,明亮的眼睛機警地盯著地上的每一個生靈。


    「在下不過無名小卒,得必蘭大將軍如此青眼,不勝榮幸。」


    他仰頭看著必蘭真,神色仍然鎮定冷淡,但連日過度負荷的腦袋卻已經傳來陣陣刺痛。


    沒想到必蘭真速度那麽快,那麽快就帶人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隘口,是他的失誤。


    戰場之上千變萬化,很多事情他仍然做不到麵麵俱到。


    不過看必蘭真帶來的人並不多,都是輕裝上路。看來為了行動迅速,必蘭真犧牲了不少。


    他的估算沒錯,隻是並未考慮周全。


    沒想到必蘭真會如此抬舉他,親自帶人潛入圍殺。


    這一次想來是兇多吉少了,隻能孤注一擲,就算死,他也要再帶走幾個陪他一起上路才好。


    謝樽將槍握緊,神色凝重,如鷹的雙眸緊緊盯著必蘭真。


    「你砍我一隻手臂,我不過迴饋給你應得的報償罷了,這點額外關注,你倒還是當得起的。」


    必蘭真說著,揚了揚自己空蕩蕩的袖子,神色陰沉。


    雖然這隻手臂他也不怎麽稀罕,但若是被人砍了他還無動於衷……他倒也還沒寬宏大量到這種程度。


    況且謝樽,他還算感些興趣,否則就算烏蘭圖雅跪下來求他,他也不會來的。


    看著必蘭真眼中逐漸騰起的瘋狂之色,謝樽不可避免地頭皮一陣發麻。


    這一次,必蘭真沒有親自下場,他看著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的謝樽,好像在看一隻籠中困獸一般,眼中盡是漫不經心的戲謔與殘忍。


    看著謝樽長槍揮舞間又斬殺幾人,必蘭真肩膀輕輕一動,停在他肩上的那隻鷹隼便沖天而起,帶領著原本盤旋於空中幾隻鷹隼朝著謝樽俯衝而下。


    連月轉戰的疲憊拖累著謝樽,沒抵抗過一會兒,謝樽就快要拿不住那柄銀槍了。


    一陣恍神,謝樽感覺自己後腦一陣劇痛,隨後便有溫熱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下。


    他感到眼前一黑,下一刻就被幾人一擁而上,死死壓在了地上。


    臉頰碾過地上細碎的石子,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在後腦的劇痛下,臉上的擦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趴在地上一陣眩暈,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等謝樽被按在地上一動不動時,必蘭真才不緊不慢的走到了謝樽麵前。


    他蹲下來捏住謝樽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來,然後將一袋冰水劈頭蓋臉的澆了下去,又隨便把那些礙眼汙泥擦去,露出了那張蒼白瑰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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