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迴事?大夫呢?大夫來了沒?」


    「已經差人去請了。」沉玉在一旁迴道。


    謝樽扶著沉玉搭過來的手,無奈地安慰道:「哥,我沒事,好著呢,這血都是那熊的,與我沒多大關係……」


    「你說什麽?!」謝淳臉色大變,猛然拔高了聲音。


    轉眼一兩個時辰過去,竹書堂內,氣氛凝重。


    被大夫看了隻是身上有些擦傷,此時已經打理幹淨的謝樽坐在下首,偷偷瞄著緩緩飲茶,麵沉入水的謝淳,一時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堂前趙澤風就沒這待遇了,他自知理虧,也不好意思坐下,站在中央一五一十的把他們都幹了些什麽交代清楚了。


    「謝大哥你也別怪他,是我拉著他去的……」


    趙澤風話還沒說完,就被腳邊炸成一朵瓷花的茶杯打斷了。


    「對不起。」趙澤風說完這一句便沒有猶豫,直接跪了下來,也不管一地碎裂的瓷片是否會紮入皮肉。


    「對不起?你們今天差一點就迴不來了你們明白嗎?!」謝淳臉色難看,那股子令人恐慌的情緒下去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滔天怒火。


    「你們才幾歲?啊?趙大將軍十五歲獵熊,那是在皇家的獵場裏!周圍無數人盯著,就算一時出了差錯也有得救,你們呢?不聲不響跑去深山老林獵熊?生怕有人給你們收屍是嗎?」


    「你坐那兒看什麽,也給我滾過來跪著!」


    「哦……」謝樽收迴了偷瞄的眼神,應了一聲,走到廳堂中間將碎瓷片用衣擺快速掃開,然後根趙澤風一道並肩跪下了。


    看著兩人晃得跟柳條似的,謝淳更是氣不打一出來,額頭突突地跳著疼。


    這趙澤風這幾年呆在京城,身邊沒個真正的長輩教導,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越發不知輕重了,今天這事實在是把他氣得不輕。


    他也實在維持不住什麽風度對其笑臉相迎了。


    謝淳閉了閉眼,灌了口涼茶揮手示意身邊的雲階上前:


    「雲階,將趙公子送迴齊王府。」


    「是。」


    這邊竹書堂裏謝樽還在堂下罰跪著,正想著這關要怎麽在謝淳那兒過去,另一邊的懷仁堂中,已有暗流湧動。


    「稟國公,查清楚了。」


    謝詢言眸色如墨,勾下紙上幽蘭的最後一筆,微微頷首。


    「近日來,有往關外來的行商常在城郊的茶樓提起過京郊錦雞山熊禍一事,說他們商隊因熊受了重創,還死了數人,剩下的人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


    「另外,錦雞山下的村鎮近日來也在盛傳此事。」


    「那茶樓趙公子向來愛去,知曉此事後便找到了錦雞山去,又在村鎮之中聽了不少熊禍之事,心下便沒了懷疑。」


    「京中諸衛與京兆府衙可曾接到有人上報此事?」謝詢言把新畫的蘭花揉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紙團落下,如落進了深不見底的深譚,沒發出半點聲響。


    「未曾。」那人垂首,明顯感受到周圍的溫度一降再降,額頭不由冒出冷汗。


    「另外,屬下查到那些行商的情況與他們所言並無出入,甚至村鎮也確實失蹤了不少孩童和家畜。」


    「聽起來倒當真是滴水不漏。」謝詢言低笑一聲。


    隻是出了那麽大的事,相關流言甚至已經在京郊茶樓傳了數日,卻無一人報官,本身就已經能說明其中有了貓膩。


    況且,這人才進城沒多久,話都沒說上幾句,城中怎就有人傳起了獵熊一事?若無人事先準備他可不相信。


    此事多半就是針對趙澤風而來,至於謝樽也許隻是連帶而已。


    什麽人竟然有那麽大的膽子,居然敢動到趙澤風頭上。


    這麽多年下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趙澤風一直被留在長安,雖明麵上說是陛下榮寵,留在長安教養,實則不過是當個質子罷了,若他真在長安出了事,冀州那兩位可得翻出天來。


    屆時可說不好會是什麽場麵。


    「屬下已然派人盯著了,若有異動,即刻來報。」


    「嗯。」謝詢言點了點頭,雖說此事大概是查不出什麽結果來了,但查一查總沒什麽壞事。


    謝詢言靜坐片刻又開口道:「還有一事。」


    「立即放出消息,那熊乃二位公子攜家僕圍獵,並非獨自成行。」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不論是謝樽還是趙澤風,如今都還是不要嶄露頭角為好。


    在下屬應下後準備離開時,謝詢言再次開口,聲音冷地淬冰一般寒涼無情:


    「最後,去告訴沉玉,若是連個十歲大的小孩都看不住,就哪來的滾迴哪去。」


    轉眼夜幕降臨,有宮女拎著精巧的宮燈走過,中正殿中燈火通明。


    春日尚有寒氣,殿內燒著炭爐,陸擎元屏退左右,半闔著眼聽著坐在下首的範守陽滔滔不絕。


    「你大晚上的求見,就為了說這件事?」


    「是。」範守陽直言不諱,「臣以為,若新任貴族將領,一可削弱趙氏兵權,二可減少世家動盪,乃是上策,如今局勢,一味任用庶族,激化君臣矛盾未必是件好事。」


    「蕭將軍如今在安西舉步維艱,陛下應當知曉。」


    「那你便僅憑獵熊一事,便認為謝樽能夠成為出身世家,與趙氏分權的將領?未免想得太過簡單,也太瞧得起這十歲大的奶娃娃了吧。」陸擎元眉頭皺起,顯然並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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