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老大夫頓時熱情起來,原本有些塌拉的眼皮也瞬間掀了起來,


    「如果你願意負責這醫館裏的吃食,便可以在這裏住下,不過我們這裏條件可不太好,你要做好準備。」


    老大夫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腳步聲而來的,是一道清冽如泉的聲音。


    「李大夫,我迴來了。」


    謝樽和陸景淵一同轉身看去。


    不出意料的,謝樽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踏入醫館的人身著一身竹青色的麻布衣袍,文雅清冷,背著藥簍,如同江南書生一般,一頭墨發用木簪束在頭頂,綁了根紅豆色的細發繩。


    他看到謝樽時,眼中閃過驚詫。


    柳清塵,崔墨的大弟子,婉婉又敬又怕的大師兄,在醫術方麵的天賦極高,可以說是天縱奇才,就是人不太好相處。


    謝樽當年剛剛拜入玉印塔時,因為舊傷在青崖穀住過一段時間,就在那時,他認識了柳清塵。


    而剛進青崖穀時,他還沒有謝懷清這個名字,所以柳清塵也是除了葉安和崔墨之外,如今唯一知道他謝樽這個名字的人。


    這幾年柳清塵出師之後,一直在外遊醫,很少迴穀,算來謝樽已經四五年沒見過他了。


    不過此時,他知道柳清塵必然認出他了,一是因為對方的神情,二是因為他臉上的這個□□,也有過柳清塵的一份貢獻。


    另一邊,陸景淵並未錯過柳清塵眼中的驚訝,隨後,他的目光落迴了謝樽身上。


    陸景淵瞬間得出了結論,謝樽和這個青衣人認識。


    來人眸色很淺,看見謝樽而顯露出來的一瞬的驚訝很快斂去,眼中又凝起了千山寒雪,淡淡的掃了謝樽和陸景淵一眼,徑直進了內院,留下一句冷冷淡淡的「我去曬藥。」


    「不用管他,他就這性子。」李大夫笑著揮了揮手,」剛才說的,你可願意?「


    原本這醫館裏還有個藥童,燒飯還不錯,勉強能湊合,但那藥童上月迴了老家,藥童走後的日子他和柳清塵吃的些什麽,李大夫不忍迴憶。


    而且,柳清塵對這些是半點不願意動手,他拖著一把老骨頭做飯洗碗,實在是遭不住了。


    「好,先生願意收留我們,這些小事自然由我們來做。」謝樽把視線從落下的內院門簾上移開,說道。


    」好好好。「李大夫一陣激動,」那我讓清塵帶你你們去收拾間屋子,就剛才進去那個,他姓柳名清塵。「


    內院狹窄,結構簡單,中間一口井,井邊寥寥幾個曬藥的架子,上麵空空如也。謝樽轉頭一看,大多藥架都被挪到了屋簷下和西邊的廂房裏,這些日子潮濕,對藥材處理來說多有不便。


    李大夫帶著謝樽和陸景淵向柳清塵交代了幾句,柳清塵微微點頭並無異議,反正這小醫館就算住滿了人,隻要別來煩他,他就無所謂。


    謝樽很識相,雖然有些煩人,但能夠忍受,至於另一個……一看就不會和他多說一句話,甚好。


    李大夫迴到前麵坐堂後,柳清塵放下藥材,帶著兩人到了另一間廂房,就在那放藥材的廂房隔壁。


    房門推開,幾塊木渣從們炕上掉了下來,柳清塵並未進去,隻站在門口微微頷首:「能住人的就這間,你們擠擠,自己打掃,掃帚和被褥都在柴房裏。」


    說完,柳清塵再沒看兩人一眼,轉頭便又進了那間放藥的廂房。


    「……」謝樽看著很快消失在眼前的青色身影,哭笑不得地摸了摸鼻子。


    這人一點沒變,甚至比以前更變本加厲了。


    跨過門檻,入目房間狹小,採光不好,陰暗潮濕,一張木板床就占了半個房間有餘,木桌靠著床放,一邊緊貼著牆,另一邊離床隻有一步之遙,房間裏總共就這兩樣東西。


    看著眼前的場景,謝樽忽然渾身一僵。


    等等,柳清塵剛才說什麽來著?


    「他,剛才說什麽了?」謝樽恍惚開口,仍抱著他聽錯了的幻想。


    陸景淵站在謝樽身後,聲音染上了些許笑意,這幾月下來,他又長高了不少,此時已經可以看到謝樽的些許發頂了。


    「他說我們住在一處。」


    謝樽徹底沉默了,他倒是無所謂,從前浪跡時,輾轉各處,幾人睡一個通鋪也是常有的時,總比街巷簷下,或是荒野枝上要好,但陸景淵……


    他實在是無法想像陸景淵跟人同床共枕的模樣。


    要是房間大點還好,兩人各占一邊也還行,就像之前在山洞裏那樣,但這裏……


    連地鋪都打不了。


    陸景淵應當不會接受的吧?或許陸景淵會後悔跟他在這不花錢地蹭吃蹭住,直接動用他的財力,找戶人家把對方的屋子買下來?


    似是感覺到了謝樽心裏的糾結,陸景淵低頭看著床板,緩緩道:「總歸有一屋以避風雨,床榻也不算小,足矣容納你我二人,就將就一下吧。」


    第34章


    陸景淵居然毫無不適, 十分適應良好地接受了。


    謝樽一臉迷茫地被擠在牆角站著,看著陸景淵依照柳清塵所說,去找了掃帚被褥, 開始打理房間,而他幾次想搭手, 都被陸景淵不軟不硬地拒絕了。


    看著眼前的場景,謝樽忽然覺得良心一陣疼痛,這幾個月, 他從花陸景淵的錢, 得寸進尺到如今, 茶要人家沏,菜要人家做,甚至連床鋪都要人家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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