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潮汐說他聰明,能懂得許多小孩子都不懂的道理,隻有這件事他不明白。


    鄒昀明明比他討厭許多,可是趙四月還是很想和他一起玩。


    「遲潛,那你說「不知道」怎麽拉你不拉我?」女孩開口問,似乎有些生氣。


    遲潛愣了愣,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他看著女孩身上顯眼的紅色棉襖,眨眨眼又撒了個謊,「你變白了,他可能沒看見你。」


    女孩也很好哄,一聽自己變白就高興了,樂嗬嗬去一邊堆雪人。


    冬雪飄飄在下,落在遲潛長長睫毛上,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隱,隻有年歲才能夠迴答。


    他又看一眼趙四月,女孩蹲在那裏玩雪,他嘆口氣,並不對她抱什麽期望,但還是開口問:「四月,你討厭他嗎?」


    「誰啊?」


    「……不知道。」


    趙四月轉過頭來看著他,想了一會兒說:「不討厭。」


    遲潛垂下眸子,「那你討厭鄒昀嗎?」


    女孩又搖搖頭。


    遲潛想起之前她說過的話,忽然不解,「你怕他卻不討厭他。」


    趙四月把頭上的紅繩子下解來綁到小雪人的頭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然後說:「鄒昀很可憐啊,他生病都是我媽媽把他送到衛生院去的。」


    遲潛怔了怔,想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目光落在鮮艷的紅繩上,卻又不說話了,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他這樣想著,忽然迎麵被一個雪球砸中了腦門。


    這力道不輕,他用手捂著腦袋,疼的皺起了眉,身子禁不住微微往後退了退。


    鄒昀朝他惡劣的笑了笑,很快又捏起了一個雪球,砸歪了趙四月剛剛做好的小雪人,紅繩也不堪一擊的掉在了地上。


    趙四月傷心壞了,眼淚很快砸在了雪地裏。


    遲潛漆黑的眸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他還是不理解趙四月是怎麽想的,像鄒昀這樣的人,就算再怎麽可憐,明明也不應該怕,隻應該討厭。


    他沉默的走到一旁,捏了一團雪,狠狠砸在了鄒昀的眼睛上。


    趙四月嚇了一跳,小聲叫:「遲潛——」


    遲潛慢吞吞走到鄒昀麵前。


    鄒昀盯著他,抹掉了眼上的雪漬,驀然冷笑了下,「長本事兒啦?」


    「你先弄的,我隻不過是還手而已。」遲潛冷淡的迴他的話。


    「我那是逗你玩的,你他媽跟我來真的!」


    遲潛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是不是逗我玩的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弄疼我了。」


    「所以我也要弄疼你。」


    鄒昀皺皺眉,他又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這麽不經砸。


    他嗤笑,「切,一點都不疼。」


    遲潛不想再理他,他叫一聲趙四月,「迴家了……」


    趙四月被他們剛剛的動靜嚇壞了,她呆呆的站著,看了看鄒昀,又看了看遲潛,最後說:「可是我的雪人倒了。」


    鄒昀掃地上一眼,沒有說話。


    「明天早上起來再堆,走吧。」


    「哦,好。」


    「……」


    直到第二天早上,院子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個新的雪人。


    它比遲潛整個人都要大,像是有人把一夜的雪都堆在了上麵。


    趙四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問遲潛:「遲潛,你晚上還跑出來堆雪人啊?」


    遲潛茫然了片刻,說:「沒有啊……」


    「那是誰?」


    「……不知道。」


    想到什麽,他補充一句,「我是說,我不知道。」


    「哦,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急什麽呀。」她說著,很高興的抱住了那個雪人,把紅繩又係了上去。


    遲潛:「……」


    他隱隱猜到是誰,往四周看了看,卻也沒有一個人影。


    四月份的時候,鄒簡代表新希望小學拿到了海灣區小學生作文比賽的金獎,那段時間,不管是在院裏還是在學校裏到處都能聽到誇他的聲音。


    新希望小學並不是海灣區重點建設的小學,所以能拿到這個獎,每個老師都很高興,頗有一番一榮俱榮的味道。


    上學的時候,遲潛坐在黎潮汐的車座子上,經過鄒簡他們的時候,往後麵看了一眼,發現鄒昀沒有跟在他們後麵。


    他迴過頭,沒有多想,直到和黎潮汐打過招唿之後,他走到學校的門口,問了句,「鄒昀是生病了嗎?」


    趙四月點點頭,又搖搖頭,說:「我覺得他是裝的。」


    遲潛詫異,「你怎麽知道?」


    趙四月眨眨眼睛,「我是覺得,他肯定不想來學校了。」


    「要是我,我就裝病。」


    「為什麽?」


    「因為鄒簡啊,他拿了獎,他可不就難受了。」


    遲潛抿抿唇,還是不懂,「鄒簡拿獎他難受什麽。」


    趙四月嘆口氣,「所以說啊,鄒昀其實蠻可憐的。」


    遲潛沉默片刻,趙四月雖然這麽說,但他還是不能夠理解分毫,想起過年那個雪人,他也隻能勉為其難不覺得他是在無理取鬧而已。


    很快又到了星期五下午,遲潛不想撿垃圾,就和往常一樣跑到了教學樓後麵蹲著。


    沒想到卻又碰到了陳槐安。


    他靠在牆角邊,手邊看樣子是還沒有拆包裝的一打牛奶,他右手裏還有一瓶,正安安靜靜的抿唇喝著,畫麵說不出來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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