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


    不知哪位觀眾突然驚唿出聲,整座會場恍然反應過來。


    “這……達瑞斯選手的魔幻假麵喵?”


    正準備念出慶賀台詞的解說一時語塞。


    “茂盛特性?”


    場外休息室,小偉將墨鏡扔到一邊,死死盯著屏幕。


    上百萬道視線在聚焦於本應失去戰鬥能力,此刻卻又有潺潺生機湧現而出的魔幻假麵喵。


    淩亂的毛發,結霜的傷口,以及混淆的瞳孔中,那意義明確的眩暈圖案……


    她已經落敗了,連頭像都暗下來了,計分板都翻頁了。


    但魔幻假麵喵偏偏站了起來!


    (有情況。)


    伊法望著歪斜而立,卻依然要伸出利爪的對手,提醒身後的少女道。


    小鹿收迴了上揚的嘴角,神色轉變迴對戰中的狀態。


    “嘟!”


    尖銳的哨聲響起,裁判揮舞著旗幟,向達瑞斯高喊道:


    “你的寶可夢已經失去作戰能力,成績已經定下,請收迴寶可夢,按照指引有序離場!”


    達瑞斯仿佛什麽都沒有聽見,隻是愣愣地望著場上的同伴。


    “裁判先生,對戰還沒有結束。”


    小鹿切換了耳機中的頻道,平靜地通報道。


    “什麽?可是……”


    裁判難以置信,很快做出反駁。


    “很明顯,魔幻假麵喵還沒有認輸,對戰沒有結束!”


    小鹿斬釘截鐵地重複了一遍。


    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屏氣凝神,觀望著這始料未及的一幕。


    對戰場地中,伊法的目光放在那道單薄的草綠色的身影上,凝重神色逐漸緩和。


    她依然平靜,緩緩開口:


    “沙奈?”


    你為什麽還要堅持?


    顫抖著的魔幻假麵喵微微顯露詫異:


    “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


    她再度磨礪著利爪,原本鋒銳無比的利爪在與真空波的激烈對撞中幾乎被磨平了。


    “因為我不能輸……”


    伊法目光微閃,繼續詢問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了?”


    魔幻假麵喵向對麵的沙奈朵勉強邁出一步。


    “為了達,那無所謂……”


    伊法佁然不動。


    “你和你身後的訓練家是什麽關係?他為你付出了什麽?你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


    魔幻假麵喵煩躁地甩了甩頭部,踉踉蹌蹌地拖著遍體鱗傷的身體前進。


    “你什麽都不懂……”


    “他們都說,他們所有人都說……達是失敗者,我們是殘次品……”


    伊法微微挑了挑眉:


    “為什麽這麽說?”


    魔幻假麵喵的雙腿因疼痛而抽搐,停頓了一刻:


    “適應不了社會,就是失敗者……適應不了營養劑,就是殘次品……”


    她啐了一口唾沫,怒吼著強行奔跑起來。


    “所以,我有絕不能輸的理由!”


    “我要向那些傲慢的人類證明!”


    “達,我,臭帽子,死山竹……我們是家人!”


    “才不是什麽社會的邊角料!!”


    魔幻假麵喵終於來到沙奈朵身前,向著對手揮出磨損嚴重的爪掌!


    啪!


    伊法輕而易舉地接住了魔幻假麵喵的反撲。


    “不!”


    魔幻假麵喵狠狠地低下頭,晶瑩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過往的一幕幕魔幻假麵喵的腦海中流轉,牙齒咬住舌頭的腥甜彌漫口腔。


    【以後就住這裏吧!抱歉,稍等,我收拾一下……】


    她從未有過如此一刻痛恨自己的弱小,鄙視自己的無能。


    【抱歉,公司加班到淩晨兩點,有些神誌不清了……餓到了?我去做飯。】


    那張年輕卻極度憔悴的臉龐曆曆在目。


    【味道不怎麽樣嗎……抱歉,我隻能買得起這種廉價的寶可夢食物……】


    【但是我會努力的……】


    【我會讓上級滿意,我會升職加薪,到時候給你們換高級的食物,換寬敞的房子……】


    直到那晚電閃雷鳴,年輕人的父母毫無征兆地來到了對方的出租屋,艱苦但至少偶爾能喘口氣,彼此苦笑的生活徹底傾塌……


    “為什麽我總是做不到!”


    魔幻假麵喵想要抽迴自己的手掌,無果之後用頭部撞向沙奈朵的胸口。


    根本沒有力道。


    從身體中升起的潺潺生機確實是在體力低危時自動觸發的茂盛特性,但她早就已經失去戰鬥能力了,這一切隻類似迴光返照。


    伊法望著抵在自己胸口,逐漸癱軟下來的魔幻假麵喵,俯下身體攙扶著對方。


    “我理解了。”


    治愈波動的光芒經過沙奈朵的手掌,透入魔幻假麵喵的身體,雖然無濟於事,但至少能讓她精神一振,聽清楚耳邊的唿喚。


    “無論是人類還是寶可夢,一生的價值和對錯不應取決於眾口紛紜。”


    魔幻假麵喵睜開雙眼,迴蕩在耳邊的那道無比熟悉的聲音逐漸清晰。


    “沒關係的……”


    她驚疑不定地迴過頭,隻見達瑞斯長舒了一口氣道,勾起一抹苦澀的微笑。


    “真正值得你們珍視的事物,從來不是某一場比賽的勝負,也不是旁側之人的看法。你的訓練家也是這樣想的。”


    “而是訓練家與寶可夢彼此本身。”


    達瑞斯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壞名聲辯解過,隻是埋頭繼續著自己的旅行。


    以他如今的成就,如果他想要出人頭地,隻需要簡單一個點頭,就能立刻找來專業的商務公司將自己包裝成光鮮亮麗的訓練家明星。


    這個隊伍中,這個家庭中,無論是訓練家還是寶可夢,實際上都不存在所謂的必勝之心,支撐著他們前進至今的,與其說是對勝利的渴望,不如說是對未來的迷茫和對分離的恐懼……


    伊法將魔幻假麵喵扶起。


    倔強的草貓寶可夢像是終於找到了歸宿,合上雙眼徹底昏厥過去……


    預警的哨聲響起,裁判帶著醫護人員奔跑下場。


    達瑞斯來到中場,從伊法身上接過魔幻假麵喵。


    “謝謝。”


    達瑞斯抱著昏迷的同伴,向對麵的少女與沙奈朵點頭致意。


    他將魔幻假麵喵收迴寶可夢球,又將失去戰鬥能力的同伴們交給醫護人員,在裁判的指引下按照流程與獲勝的小鹿握手言和。


    “你想清楚以後要怎麽走了嗎?”


    小鹿鬆開手,偏過頭問道。


    “嗯。”


    達瑞斯揉了揉帶著濃厚黑眼圈的雙眼,簡單地笑道。


    “我原本還以為,這會是我人生中最後一場寶可夢對戰……”


    哢嚓哢嚓!


    閃光燈從旁亮起,成功挺進決賽的小鹿雙手插著兜,與身旁麵容略帶疲憊的伊法一齊下場……


    這一幕出現在上百萬觀眾的屏幕中,他們身份各異,來自世界各地……其中,自然也包含了關都地區地下世界的統治者,火箭隊首領。


    隱蔽基地最深處的辦公室,阪木來迴翻看著少女半決賽的錄像。


    “阪木老大,已經確認這就是聯盟接下來的重要培養目標。”


    穿著西裝,單腿翹起躺在沙發中的板木緊閉雙眼,似乎沒去關心手下的匯報。


    小鹿的一招一式閃爍在他的腦海中……


    “板木老大,那我們接下來的計劃?”


    這位打扮整齊,雙手卻沾滿血腥的罪惡之人緩緩睜開雙眼,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微微頷首。


    “遵命!一切為了火箭隊的意誌!”


    ……


    關都地區,碧玉市,市派出所。


    監護室中,一個年輕人正煩躁地抓著頭發……


    鐵門打開,年輕人滿懷期待地抬起頭。


    一位律師打扮的男人推了推臉上的金絲眼鏡,望著年輕人一身上下價值不菲的衣著,輕地一笑:


    “接下來,將由我來替你辯護。”


    “倉井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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