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個,一個很不耐煩地罵罵咧咧,一個卑微地悶頭安慰。


    他們離開了客棧,向花市裏走去。


    小魚向沈曆安他們一招手:“你們說剛才那個人說的什麽神仙草是不是治病有奇效?不如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沈曆安看著他們的背影,思索著:“看起來像南盛人士,怎麽大老遠的,舍近求遠到了這裏?”


    “咱們不也到這來了,剛剛我去看貓兒爺,他正在房裏打坐修習,零星國主還沒醒,要不沈日你留下來給他們護個法,我跟震震上去看看。”


    小魚不應該叫小魚,她應該叫小貓,像貓一樣充滿好奇心。


    沈日紮了眨眼。有點不太理解:“為什麽是我留下來,為什麽不是他?”


    他指著沈曆安,怎麽說跟小魚風風雨雨這麽些日子的人是他啊。


    而且貓兒爺是什麽人?很重要嗎?對他來說好像還很陌生。


    小魚放低他的手:“就這麽決定了,你最厲害,飛得又快,假如遇上棲鳴山莊的人,我們也不擔心。”


    “那如果是你們遇上棲鳴山莊的人呢?”沈日不無擔憂地問。


    小魚已經出門了,擺擺手道:“放心,我們也會跑的,我們自己跑總比帶著兩個病人跑得快。”


    對,小魚說得有道理,所以吃完早飯,沈日早早地迴到了房間裏,也開始打坐修煉。


    小魚跟沈曆安快跑了幾步,追上了先前出門的那對母子。


    “大嬸,你怎麽總是罵個不停呀,我看你兒子夠好的了,被你說了這麽久,一點也沒抱怨。”小魚聽那位母親還在罵罵咧咧地,忍不住要為男子說句話。


    誰知那位大嬸厭惡地白了她一眼:“跟你有什麽關係,我兒子都沒意見,你一個外人插什麽話。”


    呀,這位大嬸脾氣還挺大。


    男子見是他們,拱手道:“我娘身體不好,是我沒有盡到孝道,連累她跟我到處奔波,所以她怎麽罵我,都是應該的。”


    小魚伸伸舌頭對身量小聲說:“倒是我多嘴了,看到人家沒有,以後學著點。”


    “哦。”


    問起來,原來男子的確是南盛人,名字叫林山,他的母親因為長年在水裏做事,雙腿潰爛,後來無法行走,四處求醫都沒有結果。


    南盛的脂饜齋,他也去排過隊,可惜,治療的結果也是不理想。


    最後,脂饜齋跟他說,西夷這邊有一種神仙草,提煉後或許可以治好他母親的腿。


    幾經輾轉,他終於來到這裏,據說玉家雖然是經營花木的,但是玉老爺也是一位隱世的神醫。


    如果真是神醫,到可以讓零星國主來瞧一瞧。


    一路上,他們就走在那兩裏長的花市裏,小魚走了一路,見著喜歡的花都會拿幾支,手裏抓不下了,便都塞在沈曆安的手中。


    一大捧鮮花遮住了沈曆安的臉,他歎息:“真的要拿這麽多花上山嗎?”


    小魚兀自繼續買:“多好看啊,我看人家還泡花瓣澡呢,要不,我們迴去也試試。”


    沈曆安的腦中突然出現他們倆泡在花池中的畫麵,不覺紅了臉,這個小魚還真是什麽都敢說。


    說說走走,逛完了花市,到了山腳下,隻見一條路蜿蜒而上,消失在山林裏,三人不停歇,沿路上山。


    山勢並不險峻,長年累月,樹高草長,好在山路上都鋪了石板,雖有些濕滑,倒不難走。


    漸漸地行入山中,兩邊是看不到的各色樹木,靜靜的,仿佛離山腳下的花市遠了,已聽不到人聲,霧也漸漸地濃了,白綢一般纏繞在林間,偶有飛鳥,隻聽得撲啦啦地穿過高空,鳴叫幾聲,就被霧隱得不見了蹤跡。


    濃霧過盡,豁然開朗。


    轉至山之陽,也終於見到了陽光。


    由於它奇特的山形,形成了與外麵完全不同的氣候,寒風料峭,本不該有這樣一片繁茂的花海。


    光輝下,青山墨色疊嶂,萬紫千紅中一座條石砌成的山莊拔地而起。


    厚重、綿延的牆壁顯示著它曾經的輝煌,隻是它現在已經落沒了。


    因為它的主人在三年前離開了人世,隻留下了年輕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


    它的輝煌是因為它擁有一個另人聞風喪膽的武器——七寶琴。


    據聞當年,玉家太爺那一輩曾用七寶琴讓整個天橋山上的惡妖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後天橋山就由官家賜給玉家,那是無上的榮耀,也是無盡的煩惱。


    不過在煩惱與榮耀間,人通常都是抵不住榮耀的誘惑。


    誰又不想受人敬仰,聞名天下,光宗耀祖?


    就算不停地有人打七寶琴的主意,也抵擋不了揚名天下的心。


    七寶琴雖然給玉家帶來覬覦之徒,給玉家帶來種種麻煩,但是,也正是七寶琴保住了玉家的輝煌。


    所有曾為私心來尋七寶琴的人,都消失在了七寶琴之下。


    隻可惜,玉家人福壽淺薄了些,一代代基本都是英年早逝。


    到了這一代,家主更是從胎裏就帶了弱病來,二十來歲,正值青春年華,就撒手人寰。


    所有的艱難都落在了年輕的女主人身上,她的傷心、焦慮隻有她自己知道,別人看到的是她為整個家付出的堅忍。


    這三個月,她不隻要麵對丈夫離世的痛楚,還要麵對不停來襲的各種人。


    但是,好在她手裏還有七寶琴。


    這一切脂饜齋的人不知道,林山更不知道,在信息閉塞的時代裏,常常在找尋一個過往後才發現已物是人非。


    山下的花市依然那麽熱鬧,山上的玉家已經開始凋零。


    山門是緊閉的,無論他們怎麽拜會,也無應答,更沒有人來相接。


    小魚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裏邊死氣沉沉,好像已人去樓空。


    三人繼續往裏走,終於在大廳中見到了人。


    外邊的陽光那麽明亮,大廳裏卻有些冷清的昏暗。


    西邊一個聲音傳來,有點像老舊的風箱拉起來的那種破敗聲:“又有人來了。”


    東邊椅子旁倚著的年輕人,摩挲著一雙幹淨的手:“來了就走不了了。”


    “看來今天想要欣賞七寶琴的人還真不少。”


    沈曆安已經搶到了小魚的身前,他握著的拳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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