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的手還像剛才捏住脂魘文鬲時那樣舉著,她完全相信他說的話,就像之前的酥麻香,不知不覺間她就睡著了。


    這人世間充滿了爾虞我詐,看來以後的每一步都要謹小慎微。


    正當脂魘文鬲想去找些幹柴木炭助冰融化的時候,忽然聽到卡擦卡擦的碎裂聲。


    脂魘文鬲迴頭一看,隻見一條水龍從海中騰空而起,轉眼便到他眼前,還沒等他說一句話,水龍化作猙獰的冰刃刺進他的後心。


    這一刻,世界安靜了,他的耳中充斥著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就如他挖出過那幾十顆心。


    “砰通、砰通”,心髒奮力地做著最後的捶死掙紮,“砰通、砰通”。


    他眼前的世界黑了,四周響起無數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黑暗中那些被他挖去心的人,捧著自己的跳動的心向他走來,他第一次感受到挖心的痛苦,他想嘔吐,隻是他再也不能動了。


    冰刃豎立在碼頭岸邊,脂魘文鬲空懸在冰刃之尖。


    鮮血沿著冰刃流淌,詭異絢麗的紅色在冰刃之上發出刺目的光。


    一時間,整個碼頭都空了,所有的人像是說好了一樣,全都嚇得瞬間不見蹤影。


    散落在地鞋,還有海麵上飄著的汗巾似乎訴說著剛才這裏有多熱鬧。


    如今隻剩船上的旗幟在風中裂裂飄響。


    馬車中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蒼白如霜,蒼白的皮膚下青筋隱隱,纖長的手指在半撩起的車門簾上輕輕一握,冰封的門簾瞬間破敗成碎片。


    馬車上下來一個人,帶著寒冷的肅殺之氣,毫無血色的臉上一雙冷然的眼睛看向掛在冰刃之尖的屍體,就像在看一個最平常不過的風景。


    貓兒爺感覺自己渾身抖索了一下,這不就是馬車上的病弱美少年嗎?怎麽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看起來叫人有點不寒而栗。


    誰也不知道沈曆安剛剛經曆了什麽,連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隻是感覺在極度悲傷和憤怒的雙重刺激之下,他身體中一直存在的寒氣似乎主導了他,令他不再煎熬,反而催生出四肢百骸的一種無形的力量。


    這種力量在看到小魚因自己而被冰凍後開始積聚,在看到脂饜文鬲用火折子燒小魚的臉時開始爆發。


    他不容許小魚因自己而受到傷害,心中的信念使他身上的冰破碎,破碎的瞬間,他最想的就讓這個一直威脅小魚的人閉嘴,永遠。


    所以,那股力量隨著他的心念而行,離他最近的海水,被他引為冰刃,毫不留情地刺進了脂饜文鬲的胸膛。


    沒有人天生就會說話,從模仿到理解是一個不短的過程。


    沈曆安不說話,不代表他是啞巴,也不是他模仿理解能力太差,而是在他的世界裏,有太多的太多的聲音,他需要時間去慢慢地區分每一種聲音有什麽不同,每一種聲音代表什麽意思。


    正是這些雜亂紛呈的聲音,阻礙了他對人類語言的學習,所以在幾個月的時間裏,他還隻停留在理解部分話語意思的階段,所以他沒能理解“斷腸消融散”對小魚的危害,也沒能理解脂饜文鬲在解毒這方麵的重要性。


    沈曆安轉向馬車,他的眼中立刻轉變出如水的溫柔,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幫助小魚從冰封中出來時,小魚身上的冰猛然碎脫。


    沈曆安的手沒碰到小魚,小魚的手已經拍在他的腦門上:“是不是你動的手?你是豬嗎?沒聽他說給我吃了那個什麽什麽腸穿肚爛丸?這下我真的要完了。”


    打得沈曆安莫名其妙,也不解釋一句,急匆匆地衝到冰刃之下,仰頭看看戳在高處的脂饜文鬲,咂了砸嘴,皺眉道:“看來是死的透透的了,那十二時辰之後不就輪到我了?”


    一拳砸在冰刃上,砸得冰屑漫天,脂饜文鬲隨著冰屑落在地上,小魚在他衣袖胸前仔細搜尋了一番,搜出幾瓶藥,瓶子上沒有標簽,也不知都是些什麽藥,隻看到那隻青玉瓶,打開一看,果然是一粒粒的紅色藥丸。


    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著脂饜文鬲的一條腿,往深海處用力一扔:“便宜你了,去幽冥界給那些被你挖了心的人告罪去吧。”


    小魚摸了摸小腹,是有點刺刺的,不會真的腸穿肚爛化為血水吧,如果是真的...她轉身看看沈曆安,心想:他會不會也化成血水?


    沈曆安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看得小魚心下發怵:從未見過他剛才那副模樣,突然就不像他了,瞧瞧他現在這無辜的小眼神,難道他才是唱戲界的頂級大佬?


    小魚走到他身邊,他以為她又要打他,怯怯地往旁邊讓了一尺,卻聽小魚清了清喉嚨道:“咳、咳...你小小年紀,就出手傷人,還得了了,這種豬狗不如的人該留給我動手嘛,怎麽能讓他就這麽輕易的死了呢?我可是發誓要把他切成一千零八塊的。”


    “咦,你怎麽又不說話了?你不是會說話嗎?”


    沈曆安安靜的抬起眼睛看著她,挪了挪嘴唇,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小魚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繞著他轉了一圈,又摸摸他的額頭,驚奇道:“你好了,不覺得冷得難受了嗎?”


    真是怪了,這是不藥而愈了?


    看他引海水為冰,她不奇怪,畢竟那是“水心經”第六層的功法,“水心經”既是她母親的心法,他會用,她一點也不奇怪,可是他之前被寒氣侵襲地都快不行了,如今怎麽卻突然好了?


    看來問他根本不會有結果,他隻會懵懵的看著她,或者莫名地咧嘴一笑,怎麽跟他說,都沒一個所以然,所以小魚右手捏了一個訣,手中多了本金冊。


    她打開金冊想喚出小白葉,問問它他們倆的生命力是否有變化,是變強了還是變弱了,可惜小白葉在唿唿大睡,怎麽叫也叫不醒。


    “是了,昨天到今天,小白葉都沒曬太陽呢,看來一時半會它是醒不了了,震震,你拿著上車,記得給它曬曬太陽,我們去東陵城。”


    說著把金冊往沈曆安手裏一塞。


    小魚有個優點,就是想不通的事,就拋在腦後不去想,總之他現在這個樣子總叫她安心多了。


    當下最重要事不是糾結在此,而是要在預定時間內把自己身上的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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