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枝外出為家人祈福的路上,在祈福的寺廟裏碰上了預謀已久的宋大人。


    外出祈福的那個時候,正值落秋山外的楓葉已經紅了一茬又一茬,隨著秋風徐徐的落下,拂過人臉,帶起一絲絲的涼意。


    落秋正是離人的時候,好像說盡了離愁與落魄。


    此時的宋大人滿身的落魄,風土沉沉的氣息很濃。頭上的發也很淩亂,已經許久未曾打理了,或者說自從他被自己養在外麵的女子引入賭坊之後染上賭之後,他便徹底的淪落了,他已經與當初衣冠禽獸的模樣相去甚遠。


    當初的他雖然內心禽獸,最起碼看起來還像個人,而現在完完全全的已經不像個人了,完全就是個野獸。


    宋大人渾身落魄,拎著刀,拖著刀,一步步的從角落裏麵挪出來,朝著顏枝走來……


    他們兩人,一個個人依舊不改之前的端莊榮華,而另一個人卻滿身的落魄。


    顏枝落單了。


    或者說顏枝進入了宋大人的圈套了。


    侍女們早就被宋大人想方設法的給支援了。


    到底是當過夫妻的。


    他們對於彼此身邊的人大多都有個了解。


    尤其是宋大人對顏枝身邊的心腹勢力了解個清清楚楚,畢竟顏枝帶來的那些心腹侍女可都是顏枝在顏家的得力助手,也都是顏家專門為顏枝培養出來的。


    想當初聯姻後,他為了爭取到顏家的扶持,在那些顏家人的眼線麵前表演的如何相敬如賓,他仗著那份了解,成功的獲取到了顏枝家的幫助,讓他在仕途上走的更遠。


    而現在他也能利用對顏家那些人的了解,把她們支開了。


    “顏枝啊顏枝,你當初和宋明哲算計我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這一天呐?你們怎麽敢?你們怎麽敢算計我的?”


    “要不是因為老子你們倆能過上如今錦衣玉食的生活嗎?沒想到你們竟然敢把我當做踏腳石,我要讓你們知道我宋秦英絕對不是任何人的踏腳石。”


    顏枝一步一步的後退,顏枝看著自己麵前神色瘋癲,嘴裏胡言亂語,已經神誌不清的宋秦英,顏枝心裏早就明白了,自己已經無路可逃了。


    但顏枝還在後退,興許,興許自己侍衛馬上就迴來了呢。


    但是沒有餘幸了。


    顏枝撞向牆……


    顏枝落單了。


    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落單了。


    顏家世代從文,皆是帝師,個個手無寸鐵之力。


    顏枝是顏家教導出來的女兒,除了詩詞歌賦根本什麽都不會。


    她沒有逃出那一座寺廟了……


    顏枝最美好的年紀,遇到幸福的那一刻,她死在了深淵裏,死在了聖潔的寺廟裏。


    她遠赴參軍的家人們不知道她的死訊。


    和她剛剛表明情愛的宋明哲也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導致自己的白月光慘遭兇手。


    宋明哲正在家裏麵備考著科舉。


    在宋大人刀刀入腹的時候,宋大人的麵前隻剩下了紅紅的血色。


    他一刀刀的進去一刀的出來。


    重複來重複去的。


    他是單純的泄恨。


    他一邊謝一邊在心裏麵怒罵著。


    狗東西!顏家養的好女兒,他的好妻子,他們還沒有和離,顏枝便敢和那個逆子宋明哲勾搭起來暗算自己了。


    好,好好,顏家這是養出的什麽好女兒?


    真的是該死,該死,都該死!


    他動不了宋明哲,還動不了顏枝嗎?宋大人眼裏麵隻剩下了眼前的屍體,以及心中殺了顏枝之後心裏的興奮感。


    自己報仇了,自己把害他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仇人給報仇了。


    宋大人覺得自己心裏就一個爽字。


    而在這一刻遠在京都天空昏沉的天醞釀了許久,那些暗沉的雲終於凝聚在了一起,在郊外寺廟血流遍地的時候,那些烏雲仿佛感受到了什麽,京都內突然掀起了一陣狂風,狂風猛烈的拍打著窗戶。


    大雨下了起來。


    那些雨來勢洶洶,像是征兆著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書房裏麵的宋明哲被驚動了一瞬,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雨,拍打著窗戶的雨,他就望著遠方,心裏閃過著一絲擔憂。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隱隱的有一些不好的感覺。


    好像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是什麽不好,宋明哲也說不明白,他摸著自己的胸口,感覺裏麵空落落的。


    但是宋明哲說不上是因為什麽。


    他沒發現的是自己的注意力頻頻的投向顏枝去祈福的那個寺廟的方向。


    直到後麵。


    宋大人殺了顏枝後還不解封,他覺得自己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吃也吃不飽,有家不能迴,不能大唿小叫的使喚別人,過不上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日子,絕對都是因為顏枝和宋明哲,他隻殺了一個顏枝,他心裏哪裏能夠泄恨啊?而且宋明哲還住著大院子。


    有了對比,宋大人心中的嫉妒,憤恨,不甘,更加的愈演愈濃。


    宋明哲過的比自己風光的時候還要風光百倍,他哪裏能咽得下這口氣。


    要不是自己教導他,他能有今天嗎?宋大人這般想著在一股勇氣的作祟之下,他拎著刀在宋府的門口徘徊著。


    而顏枝的侍從也已經發現不對,但他們迴來的晚了。


    他們迴來的時候發現的是死去多時的顏枝,他們金枝玉貴的小姐,如今隻剩殘缺一片。


    腹中是諾大的血洞,鮮血不停的朝外湧著蒼蠅飛在顏枝的屍體上邊。


    而顏枝那俊俏美貌的麵孔也被人嫉恨的劃了好幾刀,可以看得出那個人是如此的憎惡顏枝的麵孔。


    他們的小姐,他們,他們一定會找到兇手替小姐報仇。


    她們一邊向寺廟四處擴散,搜羅著兇手,一邊迴複傳遞著消息。


    他們沒有找到兇手。


    而在京都的宋明哲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人已經半瘋了。


    他好心嗬護在手心裏的明珠怎麽會就這麽突然的碎了呢?


    宋明哲不知道是誰。


    當他看到門口提著刀徘徊,看見自己眼裏閃現出仇恨的光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一副扭曲的笑。


    隱隱的有一些得意。


    顏枝,我好像知道是誰殺的你了。


    宋明哲一步步的朝著他的繼父走過去,眼裏麵滿是瘋狂,比現在的宋大人更加的恐怖。


    “找到你了呢,父親。”


    宋明哲的聲音拖得悠長悠長的。


    他好像看到了一件上不得台麵的小老鼠從陰溝裏麵爬了出來,好像看到了能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趣的小玩意兒。


    宋大人想報複宋明哲,他來宋府麵前徘徊是想殺了宋明哲,可他沒想到——


    他隻不過是黑化的宋明哲的第一道菜,而且還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宋大人被扣押住,暈過去的那前一刻,耳邊好像隱隱約的聽到了一道笑聲。


    “父親大人,我還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好好好。”


    “顏枝那麽好,你怎麽下得了這麽狠的手?!”


    ……


    沈浮浮接著往下吃瓜是想知道她的幹娘是因為什麽原因死的,好及時的避免。


    吃到顏枝死的那一段的時候,沈浮浮渾身的怒火都冒起來了,拳頭都捏緊了。


    該死的宋大人。


    冤有頭債有主,怎麽不找你的好兒子,你自己教導的好兒子算賬,找一個弱女子算什麽?


    【果然幹娘的死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宋家公子。】


    沈浮浮一想到顏枝幹娘的死因都是因為那宋家公子的疏忽,就氣的發抖,要斬草除根,怎麽不除的幹淨一點,還讓他盯上了外出祈福的幹娘。


    知道這個原因後,現在沈浮浮看著那個定情信物的簪子哪哪都覺得不順眼了。


    太白了,這個定情信物白裏麵還透著一點點翡翠青色,這不代表著被綠嗎?


    意義不好。


    不行不行,她不同意顏枝幹娘和那個宋家公子的事兒。沈浮浮狠狠的點頭,隱隱的看出臉上閃過的一絲兇狠和鼓起的臉蛋。


    【你玩了宋家公子,我是不會同意你和幹娘的事兒的。】


    【而且,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同意,而且你們兩個這關係不能在一起的,這要在一起了很炸裂的好吧。】


    人和自己的養子在一起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特別炸裂的事情。


    尤其是夏朝陽,夏朝陽瞳孔震驚,她萬萬沒想到以前在閨房裏麵比較守規矩的姐妹竟然能幹得出如此有悖人倫的事情來,這恐怕是宋夫人顏枝有史以來做的最出格的,做的最放肆的一件事兒了吧。


    夏朝陽真的被震驚到了。


    與顏枝現在做的這些事相比起來,顏枝以前被夏朝陽帶的做的那些出格的事兒根本就算不上什麽,跟這事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兒科。


    夏朝陽眼神複雜的看著顏枝:“……”


    不聲不響幹大事兒。


    宋夫人聽不見沈浮浮的心聲,自然不知道自己和宋明哲的事情已經暴露在沈浮浮他們一家人的眼皮底子下了。


    顏枝拿著簪子,因為沈浮浮已經把簪子還迴來了,顏枝不知道自己手上的這個簪子是自己和宋明哲的定情信物,她此時還正在疑惑著,不過是一個簪子,有何送不得,有何舍不得的。


    浮浮為什麽不說自己送的這禮物。


    顏枝怎麽想都弄不明白。


    還是沈浮浮不動聲色的提醒之下,顏枝這才恍然大悟的盯著那根簪子,這簪子她越看越眼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身影逆著光,沒有經過丫鬟的傳報就走了進來。


    “娘,我迴來了。”


    隨著這一道聲音落下,一個英俊,穿著勁裝的男子悠悠的從廳外走了進來,他這一進來聲音就小了。


    他這一進來便吸引住了夏朝陽他們的眼光,夏朝陽仔細的打量著這位宋家的孩子,夏朝陽之前隻是和宋夫人有信上的往來,並未親自到訪過宋家,今日是頭一次。


    也是頭一次見到宋家的這位公子。


    玉樹臨風,一身勁裝,看得出英姿瀟灑。


    也能看得出眉間的果斷,能成大事。


    此刻夏朝陽仔細的打量著麵前的這位男子,越看越覺得這位宋公子比那位宋大人好了一百倍。


    性格開朗,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是個英俊瀟灑的好男兒。


    宋家孩子宋明哲一進來就瞧見了會客廳裏麵出現了陌生的麵孔。


    這些都是宋明哲在朝廷宴會上麵見過的,他當即就拱起手來朝著夏朝陽他們施了一禮。


    “見過昭陽郡主,長歲世子。”


    沈長歲在夏朝陽後邊,沈浮浮在沈長歲旁邊看著宋明哲,此時沈浮浮眼睛也緊緊的盯在宋明哲的身上。


    宋明哲長相頗為精致,性格大大咧咧,他在轉頭看向幹娘前的眉宇間有著淡淡的憂愁,看起來有幾分的憔悴,但是他一看到顏枝出現的那一瞬間,眉宇間的憂愁都散去了,顯然他是真心實意的為顏枝有朋友到來感到高興。


    沈浮浮點點頭,躲在後邊看著宋明哲在顏枝的介紹下一一朝著他們重新打過招唿。


    沈浮浮不得不承認,顏枝和宋明哲其實挺相配的,如果沒有嫡母和宋大人的養孩子的這兩重身份在的話,那的確是挺相配的,但是他們名義上就是母子呀,這怎麽可以?


    如果渣男知道了,這不得好好的借題發揮一般。


    沈浮浮皺著眉頭,她不想幹娘的感情卻如此曲折,自己該怎麽幫助顏枝呢?


    雖然說這個幹娘過於熱情了,但是沈浮浮看著幹娘的樣子,顏枝熱情善良,大方體貼的給自己夾菜,給著沈長歲夾菜,給著夏朝陽郡主夾菜。


    顏枝細心體貼,每一個人都照顧到了,很溫柔。


    沈浮浮:“……”


    沈浮浮埋頭把頭埋進了碗裏麵,吃著幹娘給她夾的飯菜。


    很合胃口。


    飯桌上兩位久別重逢的夫人根本就不在意飯桌上的那些山珍海味,隻顧著兩人迴憶往昔,談天說地。


    迴憶著往昔,兩人的笑臉都不自覺洋溢上的幸福。


    還是以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的日子,幸福啊。


    出了嫁,成了親,終究是不一樣了。


    他們追憶著往昔,談著以前去花影樓看帥哥的事兒,一點也不顧及在場的孩子們。


    那幾個孩子也不敢亂聽啊,他們的耳朵都緊緊的下垂,緊緊的貼著。


    生怕再聽到什麽驚天大八卦。


    吃的這個瓜夠他們消化好一陣了。


    飯桌上熱乎乎的冒著熱煙的山珍海味,顏枝和夏朝陽她們吃慣了,其他幾個人可沒吃慣。


    宋明哲,沈長歲和林傾一樣的埋頭哼哧哼哧的幹著飯,畢竟是夏朝陽她們姑娘家的事兒,他們三個男兒在那裏豎耳朵來聽著算什麽事兒,所以他們都假裝自己很忙的,幹著自己碗中的飯菜,頭也不抬。


    在他們噗嗤噗嗤的幹飯中,就很快見了底,但是他們也不敢叫人去上飯。


    假裝在那裏扒著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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