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大臣全都感受到了皇上的震怒,第一次要把許氏拖下去他們還能以查明真相的借口稍稍阻攔,可此時再開口,他們深信皇上會把自己也拖下去一起亂刀砍死。


    綠帽子本就是對一個男人最大的侮辱,換作是他們都要被氣得吐血,何況還是皇上。


    要知道,大乾建國這麽多年,還從未出現過如此大的醜聞。


    許氏也知道皇上肯定容不下她再開口了,她看著像自己衝過來的侍衛,一咬牙不管不顧地大聲唿喊。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為了大乾江山,也為了不讓大乾淪落到外族人手中,我若是死在冷宮,那定是皇上被柔妃蠱惑了要殺人滅口!”


    她今天來到金鑾殿鬧這一場,是完全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了。


    可若能活著,誰想死?


    她還想看著承兒登上皇位,自己被封為皇後,把那個壓了自己一輩子的皇後踩在腳下。


    所以她得鬧,鬧得越大越好。


    而她最後吼出來的這些話也是給自己的命又上了道保險。


    若是她死在冷宮,那就是皇上被蠱惑殺人。


    一個皇上被妃子戴了綠帽子,把野種當個寶,最後還被蠱惑殺人,這麽昏聵還配當皇上嗎?


    昌明帝手心都被掐出了血痕:“拖下去,給朕把這個賤婦拖下去……”


    他本想把許氏弄死,而且還得用上最狠的刑罰才能解他心頭之恨。


    可聽著許氏的大唿大叫,他最後還是把那個死字使勁壓了迴去。


    今日被這麽一鬧自己已經再無名聲可言,若再背上被疑似與外族勾結的妃子蠱惑,怕是江山都要坐不穩。


    拉扯著許氏的侍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驚天醜聞嚇到了,動作就像慢了半拍似的,也忘記捂著許氏的嘴不讓她亂嚎。


    所以那段話被許氏翻來覆去地嘶吼著,直到人被拖下去了,聲音仿佛都迴蕩在眾人耳邊。


    一時間,整個金鑾殿都靜了下來,隻剩下癱坐在龍椅上的皇上捂著胸口,口中因為被氣而發出的如破風箱一般的唿哧聲。


    魏公公眼皮狂跳,平日要看到皇上這個樣子,他早就把太醫都傳過來了。


    可今日出了這種事,他就怕皇上看到太醫反而會更加怒火滔天,到時候,怕自己的小命也難留。


    他想了想,還是讓小太監準備了一杯溫茶水,他接過後小心翼翼地端到皇上嘴邊。


    昌明帝被氣得手都哆哆嗦嗦端不住杯子,他不想在大臣麵前顯露出來,幹脆就著魏公公的手喝了幾口水。


    一杯茶水下肚,驅散了喉頭那股腥甜的味道,也讓他的唿吸平複了幾分。


    看到皇上情緒稍稍平穩了,站著的大臣也微微鬆了幾口氣。


    許氏所言雖是醜聞,可也是朝廷大事。


    往大了說皇位若是落在柔妃之子手中,等皇上駕崩,那大乾還叫不叫大乾都不好說,江山不穩,四處都會升起戰火,苦的都是百姓。


    往小了說,大乾江山是先祖皇帝打下來的,甚至因為在戰場上受了太多傷,最後剛到不惑之年就駕崩而去,要讓謝家祖宗知道江山最後落入外族人手中,恐怕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當然,他們也隻是想查明真相,可他們並不想看到皇上被活生生氣死。


    這才沒有阻攔許氏被侍衛拖下去,反正該說的她早已說完,再留在這裏,除了皇上被氣得多吐兩口血,其他的毫無作用。


    他們絕不會承認自己怕死才不敢出聲的。


    而看上去和別人同樣盯著震驚臉,仿佛還沒從剛才的爆炸消息中迴過神的時景初,看到皇上緩過來了眼皮低垂,掩下了那抹失望之色。


    多好的機會,要是皇上被氣死了,靖王就能直接上位。


    可惜。


    許氏是離開了,可金鑾殿中依舊無人說話。


    大臣們不約而同低著腦袋,有的看著自己鞋上的花紋,有的看著衣角的繡工,就是不看皇上。


    他們當然知道此時該上書讓皇上嚴查,畢竟這可是動搖大乾根基的事,若是皇位最後落在外族人手中,那大乾百姓算什麽,他們這些臣子算什麽,打下了大乾江上的先祖皇帝又算什麽?


    可感受著皇上周身的低氣壓,誰又願意做那個出頭鳥。


    時景初餘光四處瞟了瞟,看無一人開口,在心中暗罵全都是一群貪生怕死的。


    不能再這麽下去,他得把事情拉迴來,所以手指微微動了動。


    片刻後,一個武將站了出來:“皇上,許氏大鬧朝堂雖有罪,可皇室血脈不容混淆,請皇上下令嚴查。”


    看有人站出來了,大臣們全都聽到彼此間鬆了口氣的聲音。


    有帶頭的就好,於是那個武將話音剛落,另一個禦史也站了出來。


    開口的有一就有二,況且法不責眾,皇上總不能把所有大臣都砍了。


    到了後麵,整個朝堂的大臣全都站了出來,齊聲請求皇上徹查此事。


    這還是大乾建國以來,第一次出現所有大臣都擰成一股繩的情況。


    換句話說,昌明帝也算是做到了先祖未做到的事。


    最後,站在前方的靖王走了出來,臉上帶著剛得知醜聞的震驚,夾雜著對外族的怒火,“兒臣請求父皇徹查此事。”


    昌明帝其實心裏明白這種事必須徹查,大乾江山落到外族的後果就算他是皇帝,也承擔不起。


    可他看著眼前的一幕,更多的感覺是不孝子勾結了文武百官在逼迫自己。


    想得再深一些,是不是靖王早就知道了此事,今日的一切是不是他故意搞出來的?


    而現在一同請命的大臣們,是不是早已悄悄投靠了靖王?


    他現在看所有人都覺得可疑。


    其實他想錯了,作為皇上,還是有不少堅定不移隻向著皇上的狗腿子的。


    可醜聞一出,狗腿子們又能怎麽辦?


    與大臣們對罵不讓查嗎?


    怕是一開口就要被文武百官的口水噴死。


    況且狗腿子也有狗腿子的底線,那就是大乾永遠昌盛,他們這些隻會拍馬溜須的臣子才有存活下去的空間。


    不然等以後皇位落到了外族人手中,他們就算是想拍,語言不通也拍不到點上啊。


    到了這個地步,昌明帝也不能再沉默,他臉色陰沉得仿若要滴水一般,“來人,把柔儀殿圍起來,所有人都控製在殿內,不許任何人出入。”


    謝聿之看父皇的臉色,又默默加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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