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潯意功夫不錯,沒用多久就把人救上來了。


    謝聿之沒想到的是這位葉家小姐身子骨還真夠不錯的,這麽折騰半天,竟然沒有暈過去。


    反而是看到救自己的人是親哥哥後,有些崩潰,伸長脖子不斷在湖邊張望,然後看到了自己後,就一臉幽怨,眼淚如珠子般不斷滑落。


    葉潯意是真的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人之語冒犯王爺,幹脆抬手把人一下劈暈過去,又用下人送過來的披風把人裹了個嚴實。


    知府公子從事情發生開始就臉色難看得很,都快要氣出血來。


    要知道,這場賞雪宴的女客全都被安排在了另一邊,是自己的母親出麵招待。


    先不提兩邊離得並不遠,葉家小姐是從哪裏得到他們要賞綠萼梅的消息從而跑過來的。


    關鍵是,這葉家是瘋了嗎?


    人要是死在自家別苑,這簡直就是天上砸下來的死仇。


    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就安排了軟轎,然後又命人傳了大夫。


    生怕人死在這裏。


    他甚至懷疑葉家小姐是不是被人慫恿,從而算計自己家和靖王結怨。


    葉潯意渾身濕噠噠地想要下跪請罪,卻被謝聿之攔下:“你趕緊也讓大夫看看,這大冬天落水可不是小事。”


    葉潯意聽到靖王依舊溫和的語氣,提著的心微微鬆了幾分,然後拱手告退。


    天地良心,他們葉家雖然想把連珠送進靖王後院,可一向秉持你情我願,從沒有準備強逼。


    算計未來皇上,他們是嫌九族命太長嗎?


    這事得趕緊和家裏通氣。


    這個死丫頭能做出這種蠢事,就算送進了靖王後院,估計非凡沒什麽用,還得把她自己的命填進去!


    他雖然恨妹妹蠢,但也從來沒想過讓她丟了命。


    好在後麵的大部隊還沒有跟上來,看到的人就他們幾個。


    葉家兄妹離開後,知府公子和其他幾位公子看著靖王的臉色,一時間誰也不敢率先出聲。


    謝聿之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變化,看向眾人:“留在這裏做甚,不是賞梅嗎?”


    知府公子連忙快步上前,帶著一臉笑意道:“王爺,從這裏穿過去就能看到綠萼梅了。”


    沒辦法,他確實氣得要死,可人家靖王都在笑,自己敢不笑嗎?


    不過他的心裏卻控製不住冒出一股寒意。


    剛才葉家兄妹入水,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活著上來,可王爺表情都絲毫沒有變化,看似溫和,可這也代表著他並未把兩人的生死看在眼裏。


    要知道這可是葉家,即使有前幾年的事,但幽州的邊境依舊得靠人家守著。


    在幽州,無論是誰都得給這兄妹倆麵子。


    說句大不敬的,貴妃可能還巴不得讓自己的兒子瑞王把葉家小姐娶了呢。


    其他幾位公子紛紛開口活躍著氣氛,繼續簇擁著靖王。


    謝聿之也時不時地迴應幾聲。


    一行人看起來倒是和剛來時沒兩樣,但到底一不一樣,也隻有他們心裏才明白了。


    宴席結束,墨九跟在主子身後,一臉的不高興,牙齒咬得哢哢直響。


    謝聿之哭笑不得:“我記得你來了幽州後,最愛食鼎樓的一道清燉羊排,你這把牙咬碎了,是以後都不準備吃了?”


    墨九默了默,可能是因為放不下美食,牙倒是不咬了,可表情卻依舊不高興:“主子,那葉家算計你!上次我還以為葉家姑娘是個好的,沒想到竟能做下這等事!”


    謝聿之笑了笑:“是葉家姑娘,不是葉家,葉家還沒這麽蠢。不過,這也是好事。”


    墨九瞪大眼睛,眉毛都要飛起來了:“算計還算好事?”


    謝聿之闊步向前,“葉家上次本就有把他家小姐推給我的意思,現在出了這種事,他們之前無論計劃了多少都得作罷,而且隻要我抬手放過這件事,他們為了這個恩,也得死心塌地的幫我辦事。”


    父皇對葉家一向是又愛又恨,一直忌憚葉家手裏的兵權。


    如果自己給葉家扣上一頂大不敬的帽子,想必父皇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反正隻要葉家繼續駐守幽州,官位不動,那派個人來分權,亦或是直接讓葉家小姐入宮伴駕當成人質,父皇折磨人的法子,可多的是。


    葉家雖然在那一年投靠了自己,可葉家畢竟是老牌家族,在官複原職後,權勢更大。


    況且幽州和京城相隔甚遠,葉家與其說是投靠自己,不如說是雙方合作。


    可這件事一出,主次就徹底定下來了。


    墨九聽得一頭霧水,似懂非懂,不過主子既然說是好事,他也就把氣壓下去了。


    果然,到了戌時,葉將軍葉宗齊帶著兒子葉潯意,拉著一車禮物上門賠罪。


    這次,葉家並沒有避開眾人。


    自家女兒在賞雪宴上出了醜,這個時候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再藏著掖著反而讓人懷疑。


    見到了靖王,父子倆毫不猶豫“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王爺,是下官沒有管教好女兒,讓她犯下此等大錯,請王爺責罰。”


    葉潯意臉色慘白,之前在宴會上他看到靖王臉色並沒有不悅,以為這事就過了,雖然需要賠罪,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可祖父聽聞之後,卻在家裏氣得摔了杯子,直罵:“孽女。”


    他這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是他太傻,光看到靖王溫和,卻沒看到靖王的身份和手段。


    葉家在朝堂之上政敵不少,在皇上眼中也多是不喜。


    如果靖王不抬手,恐怕葉家不久以後就要遭禍。


    皇上是需要葉家駐守幽州,可葉家的其他族人呢?


    想得再深一些,自己的前程十有八九也會受到牽連。


    現在皇上用得上祖父和父親,但不會培養別人嗎?


    一代不行,那就兩代,總能培養出一個可以替代葉家的將軍出來。


    想得越多,葉潯意就越是惶恐,大冷的天氣,額頭上的汗珠卻不停地往外冒。


    而謝聿之坐在上首,手裏端著一盞熱茶,時不時抿一口,像是沒看到眼前的人,也沒聽到對方的話。


    他和墨九說的話是真,但也沒算計了自己之後就輕輕抬手放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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