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道:「依微臣推測,應是有人將此毒摻在陛下日常所燃的龍涏香內,陛下寢宮內,日夜不分的燃著摻了毒的龍涏香,身子自然久而久之越發衰弱不堪,無論禦醫們再如何調養都難有起色。」


    惠文帝麵色鐵青,目光森冷,道:「來人,去將龍涏香取來。」


    禦醫接過太監遞上來的紅木盒,手指輕搓龍涏香的粉末,先以肉眼觀察,而後湊近鼻尖細聞。


    少頃,禦醫臉色驀然大變,躬身惶恐道:「這龍涏香的確被摻了毒。」


    惠文帝勃然大怒,立刻命人徹查所有接觸過龍涏香的宮人,同時也傳喚其他禦醫過來檢查。


    然而其他禦醫卻如何也聞不出,這龍涏香究竟多摻了什麽,紛紛搖頭。


    皇帝中毒,宮內的禦醫們卻渾然不知。


    一名禦醫承受不住惠文帝如利刃般的目光,極其可怖的威壓,當場就跪伏於地開口求饒,恐慌萬狀。


    說他都是被逼的,家人性命皆被人拿捏在手,直求皇上不要遷罪於他的家人。


    惠文帝冷笑:「何人如此大膽,敢逼迫要威朕的禦醫?」


    那名禦醫卻不肯再吐一字半語,隻一個勁的求惠文帝饒了他的家人。


    惠文帝盛怒,當場命人將眾禦醫全數押入大理寺監牢,待一切事情查清,再行發落。


    而那名不打自招的禦醫,則當場被拖下去亂棍打死。


    惠文帝不知自己早中毒已深,他更不知這龍涏香是何時被人摻了毒。


    素來掌握他人生殺大權的皇帝,如今居然成了刀俎上的魚肉,惠文帝的心髒瞬間就被這種無法掌握的恐懼感給撐爆了。


    禦醫離開後,惠文帝驀然想起了之前太後病倒一事。


    當時多位禦醫異口同聲,說太後是過度思念樂平公主才會病倒。


    那時他就懷疑太後是在裝病,卻又覺得若是裝病,不可能禦醫們都看不出來,除非禦醫全被收買了。


    禦醫不可信,兒子不可信,就連太後都不可信,究竟還有什麽是可信的?


    惠文帝冷冷一笑,臉上本就剛硬的線條透出幾分冰寒。


    原來他以為固若金湯的皇宮,早已被人徹底滲透。


    隔日,江祈再度被惠文帝召見。


    禦書房內,惠文帝坐靠在羅漢床上,臉色陰沉,眸光晦暗。


    他將江祈召來,卻始終不發一語。


    三伏天烈日炎炎,禦書房內無擺放任何冰盆,可說悶熱不堪,惠文帝卻臉上不見一滴汗珠。


    江祈就站姿筆挺的站在惠文帝麵前不遠處,額間沁出不少汗水,汗水順著側頰淌進衣襟,後背衣衫盡濕。


    良久,惠文帝才開口道:「太子私藏龍袍一事,若朕派人潛入東宮卻無所獲,你可知會如何?」


    「臣知曉。」江祈躬身拱手,「太子意圖謀逆,此事絕無虛假。」


    惠文帝輕笑一聲,削薄的唇瓣繃成一直線,身上氣勢驟然陰沉,氣息森寒而冰冷。


    他看著江祈沉默不語,眼底劃過一抹戾氣,帝王與生俱來的可怖威壓,瞬間在禦書房中蔓延開來。


    江祈食指與拇指輕輕的搓了搓,斂下眼睫,撩袍跪地,沉聲道:「臣願以項上人頭作為擔保。」


    好半晌,惠文帝才慢悠悠地頷首道:「那朕在太子大婚當日,便派內閣大學士俞文淵前往東宮一探究竟。」


    江祈心中陡然一沉。


    又是俞文淵。


    惠文帝明知他與俞文淵不對盤,卻故意指派他來執行此事。


    饒是萬人之上的帝王,也是不願意相信自己傾盡一切寵愛的太子,會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江祈拱手,肅然道:「俞文淵與臣素來不合,臣懇請陛下另派他人。」


    惠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笑笑:「俞文淵雖然在朝堂上與你針鋒相對,但他為人正直,同你一樣鐵麵無私,此事事關重大,江愛卿不必過於杞人憂天。」


    皇帝金口玉言,縱然隻是口諭,也說什麽就是什麽,不能隨意更改。


    惠文帝話說得輕飄飄,卻字句冰冷,染著幾不可察的森然殺意。


    江祈身經百戰,又何嚐聽不出這藏在話中的殺意。


    他藏在袖袍內的手指狠狠攥緊。


    江祈麵不改色的步出禦書房,臉上表情才一點一滴陰沉下來。


    看來惠文帝若真掌握了太子意圖謀逆的證據,隻怕再不久便要輪到他了。


    江祈才離開禦書房,便見俞文淵早候在那等著他。


    俞文淵看著江祈冷冷哂笑,淡漠涼薄的眸子盛滿諷刺:「我以為你為了她會明哲保身,沒想到你竟如此愚蠢蹚這渾水。」


    他一早便晉見過惠文帝,接下密令暗中調查私藏龍袍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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