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麵包車穿過一棟棟破舊的單元房,在小區中緩慢行駛,阿明不敢追隨太緊,此時他已經沒有了其他車輛的掩護,車輪碾壓路麵的聲音在安靜的道路上格外明顯,對方完全有可能察覺到自己的跟蹤,所以他一直是等到麵包車拐過彎之後才開過去。


    他的車速極為緩慢,這時,一個的年輕小夥子敲了敲他的車窗,他將車窗的升降開關按下,才發現小夥子開著三輪車與他平行。


    “請問,十一號樓從哪邊走?”小夥子的嗓門很大,像在菜市場買菜一樣吆喝著。


    他心裏一緊張,隨便指向一個方向,小夥子微笑著點點頭,將三輪車加速開了過去。前方的麵包車放慢了速度,他心想,不能再跟下去了,不然一定會引起對方的疑心。


    他將車子停靠在路邊,拿起後座上的棒球帽戴上,出車門的時候,他將帽簷壓地很低。為了防止對方會從後視鏡中看到自己,他故意繞進綠化帶的另一側。與開車不同,他必須加快腳步才能跟上對方,可是一個不注意,對方的車子拐進一個路口之後突然不見了蹤影。


    他抬起帽簷,站在原地向四周張望。n小區的建成時間比較久,綠化帶裏的草木疏於管理,已經長了半人高,裏麵散落著塑料袋和石頭塊,不少牆壁上都貼著各色的小廣告,以及被胡亂劃上的塗鴉。他被眼前雜亂無章的景色擾得心煩意亂。


    在這個接近市區的地方,連他都不知道這裏還能存在一個破舊偏僻的小區,然而再往前走,他的麵前出現了幾個大大的“拆”字,而之前的單元樓也在這裏戛然而止。原來這裏早就被納入了新樓房的建設中,而他之前看到的那些都是殘留下來的釘子戶。


    附近不見任何車輛的身影,那輛被色麵包車就像平白無故消失了一般。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那輛一直行駛在他前麵的車不知不覺繞到了他的身後。


    老二在車中冷眼看著站在前方東張西望的阿明,緊閉的嘴唇微微顫抖,握住方向盤的手指關節泛白,似乎要把方向盤握碎。他早在剛進小區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自己被跟蹤,而離開四七工廠的時候,陳伯文已經頭受重傷,倒地不起,所以跟蹤自己的一定是另有其人。


    莫非是附近的便衣發現了自己?但是很快他便否定了這種看法。


    他們綁架陳仲武之後,平日都是白玉和胖子守在車庫中,在五百萬即將到手之前,他們本可以辭退掉米線店的工作,可是老三發現了一些潛在的危機在身邊徘徊不散。


    c市的治安一向嚴謹,一些便衣警察時常會在附近蕩悠,表麵上是維護治安,實際是暗中對那些有過前科的人進行監視,直到他們認為此人不存在再次危害社會的風險之後才就此罷手。


    白玉曾作為地方黑社會勢力的一個小分支,他的出獄自然會引起當地警察的關注。最初他們並沒有發覺,一同與白玉下過好幾次館子,後來還是細心謹慎的老三注意到那些便衣。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和老三白天繼續留在店裏工作。


    在留給陳伯文準備贖金三天時間裏,他們其實並不得安寧,經常在店裏人滿為患的時候接到白玉的電話,派他們接替胖子監視陳伯文。他不得不以自己的某某親戚在醫院搶救之類的借口向老板請假,而得到的迴應便是在允許離開的前提下克扣工資。


    他們對此根本無所謂,不出多日他們便可以拿到五百萬的現金,到時候買下十個餐館都綽綽有餘,更不要說區區幾百塊錢的工資了,於是,往往在老板責備的眼光中,開著白玉不知從哪裏借來的麵包車揚長而去。


    米線店的老板也有不解,他們兩人已經老大不小,而且看上去吊兒郎當,如果不是朋友介紹,他一定不會聘用這樣的人來店裏坐服務員。可是在店裏工作了幾個月後,兩人的表現讓已經讓老板完全放心,可是後來卻突然發生轉變,對工作越來越不上心。


    有一次,老板找兩人談話,語言中流露出想將兩人辭退的意思,他越聽越不耐煩,拎起餐桌上的醋瓶子正準備發貨,是老三將他心平氣和地勸下,之後,老板便很少提起辭的事情,對他們的臨時請假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些便衣卻不會理解老板的心情,在他們眼中,雖然白玉與他們見過幾次麵,但他們還是經常出現在店裏工作,也沒有露出可疑痕跡,所以一周之後,已經沒有眼神奇怪的便衣在身邊徘徊,所以老二才相信阿明不可能是便衣,而更像是陳伯文找來的幫手。


    他又想起,他們跟蹤陳伯文去的地方無非就是公司和那片高檔小區,在車中閑來無聊的時候,他幻想贖金一到手就跟未婚妻進行一場浪漫的婚禮。他將自己的幻想講給老三聽,老三總是微笑點頭。


    女方家境並不好,未婚妻年幼喪父喪母,是一個遠房親戚將她拉扯成人,所以不管老二的條件怎樣,能讓她嫁出去遠方親戚一家便像終於甩開包袱一般輕鬆,可是他們張口便要五萬禮金,才讓無路可走的老二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一直在忍耐,並且等待、渴望著安定的生活,然而一切幻想都在老三摔下樓後也隨之碎成碎片,他沒有料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雖然他的脾氣暴躁,但是遇到大事之後十分容易六神無主、手忙腳亂,他不敢給白玉說,而胖子的電話也打不通。


    從四七工廠逃出之後,老二的腦海中不停浮現出老三從四樓摔下之後那慘不忍睹的畫麵,當時他從樓定往下看時,一大片血跡就那樣悄無聲息蔓延開來,他的腦袋一陣暈眩,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白玉明明是派他們來恐嚇一下陳伯文,給他教訓一頓,可是她們沒想到斯斯文文的陳氏公司ceo竟然這麽難對付,兩個人的力量都差點應付不過來。


    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小子手裏竟然有槍,老三過於謹慎,即使白玉親自把槍交到他們手中,他也不會允許老二輕易拿出,在年齡上他比老二小了幾歲,但卻多了幾份成熟穩重。


    在與陳伯文的打鬥中,兩人都精疲力盡,要不是他們合作對付,恐怕一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尤其是對方不時耍出的幾招拳擊招式,更是讓他們覺得此人不簡單,他在心裏嘀咕,不該事事都聽老二的。


    也正是老三的謹慎將他推向死亡,誰都無法預料到事情的結果。經過老二的屍體前,他不敢多看一眼,更別說把他搬上車了,他隻有失魂落魄地開車離開,讓恐怖的夢魘一直追隨著他。他無法想象白玉在得知老三死去這個消息時候的反應,他自己都無法接受。


    他需要立即找到一個清淨的地方擺脫它,他必須看見陳仲武還平安無事,他是自己的搖錢樹,如今兄弟已經沒了,他不能失去金錢這個最後的精神支柱。


    今晚是最後期限,陳仲武還在他們手上,陳伯文沒有選擇,他必須提現金來見,如今老三不在,胖子也不知去向,他隻需要再熬幾個小時就能見到大把大把的鈔票,到時候就隻剩他們三個人平分兩千萬,死掉一個算一個,他突然希望胖子也永遠不要再出現。


    老三才死去沒多久,他在自己的悲痛中越陷越深,自以為出現這樣的想法是在自救,其實完全是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他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並沒有發覺的是,自己的心漸漸被黑暗蠱惑。


    他在發現了阿明之後,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去車庫,故意在小區裏跟他繞圈子。現在,他的麵包車距離阿明不到十米,他早已失去理智,認定阿明是自己發財路上的絆腳石,將怒氣與怨氣全部轉移到阿明的身上。


    他一腳踩下油門,麵包車向前衝去,阿明猛地迴頭,驚恐萬分地看著迎麵而來的車頭和擋風玻璃內老二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渾身像被釘住一般無法動彈。可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老二突然感到車身被一股力量撞向一邊。


    “阿明,快離開!”陳伯文在車中大喊,再次將車子狠狠撞向旁邊的麵包車。麵包車被撞得失去方向控製,車頭偏向一邊,前輪劇烈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老二在驚慌失措中打亂了方向盤,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衝,也忘記鬆開油門,朝著那麵寫著“拆”字的牆麵撞去。


    有一瞬間,他似乎看到渾身血跡斑斑的老三站在前方向他招手,他嘴裏一邊念著不要,腳卻不自覺地將油門踏得更狠了,仿佛身體已經不是自己所能控製住。


    隻聽一聲巨響,麵包車將堅硬的牆麵撞出一個大洞,駕駛座上老二頭破流血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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