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這樣清楚,顯然當時聽進了心裏,正不舒坦呢,先前給了他一個甜棗,此刻他藥勁過了已然清醒,當是秋後算帳的時候了。


    沈讓塵還沒思索出該怎麽解釋。


    餘晚之見他不說話,又道:「怎麽?昭仁冤枉你了?這幾句話難道不是你說的?」


    沈讓塵卡殼了一下,解釋道:「當時是權宜之計,不熄燈就暴露了。」


    她當然知道是為了引昭仁上鉤的權宜之計,但心裏不舒坦也是真的,他現在倒是舒坦了。


    餘晚之別開臉不搭理他,餘光中看見他靠過來。


    「生氣了?」沈讓塵問。


    「不敢。」餘晚之說:「賈公彥疏,妒忌,六也,我可不想落個善妒的名聲。」


    聽這語氣就是還在生氣,沈讓塵哪捨得讓她帶著氣迴去。


    「你不善妒,是我。」


    他靠近她,抓住她的手,感覺她意思意思地掙紮了一下,笑著把手指插進她指縫中,十指緊扣。


    沈讓塵定神看了她須臾,說:「是我善妒,一個陸淩玖已夠我醋了,還來個比他強的宋卿時,我時常生妒,但我不敢表現出來,怕讓你覺得我不夠大度。」


    他說實話時總是那樣誠懇又動人,餘晚之僅存的那點氣散去大半。


    沈讓塵再接再厲,靠上她的肩,「晚之,你饒了我吧。」


    那樣才高行厚的一個人,在她麵前「做小伏低」,這誰頂得住?


    餘晚之抬眸睇他一眼,「你坐過去,說正事。」


    沈讓塵早已學會看她的眼神,知道她這是暫且放過他的意思,直起身,卻沒坐開,也不放手。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你先。」餘晚之說。


    玩笑開完,總歸還要正經事正經說。


    「我收到消息,秦王今夜調動禁軍兩千,事實上,入宮時我觀察過,單禁宮中動用人數已不止兩千。」


    「什麽意思?」餘晚之尚且不知那頭發生了什麽。


    沈讓塵解釋道:「秦王欲圖逼宮,沒能成功。」


    餘晚之訝異須臾,女眷這邊風平浪靜,沒曾想那頭已是一番生死角逐。


    「皇上準備如何處置秦王?」


    沈讓塵搖了搖頭,「不知,不過看樣子皇上並不會嚴懲。」


    餘晚之斂下眸子,低聲道:「原來如此。」


    「什麽?」


    她猶豫片刻,還是把今日儀妃的事和盤托出,沈讓塵聽完,腮幫子隱忍地動了動,卻並未開口。


    「娘娘說她對皇上最了解不過,沒有切實發生的事,恐怕不足以扳倒秦王,所以她今日此舉實為嫁禍,算是再燒上一把火。」


    她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那藥即便喝下去也沒有性命之憂,隻是……」


    「隻是什麽?」沈讓塵看向她。


    「是斷產藥。」餘晚之說:「加了極重的紅花,娘娘沒有想死,她說既然沒有母子緣分,不如早些斷掉。」


    她掩去了自己逼迫儀妃的部分,儀妃妥協於她,是因為怕那一杯藥酒下去,傷了她的身,斷了沈家的後。


    沈讓塵目光凝滯,「她總喜歡如此,我明日讓人傳信與她,不要自作主張,這孩子我說能留就能留。」


    「你們沈家人,」餘晚之似是迴想,「都太過要強了。」


    一個想扛下所有,一個又想要幫忙。


    「要不,我明日再入宮去勸一勸吧。」她又說。


    沈讓塵拇指摩挲著她的手背,「昭仁公主的事恐怕明日就會傳開,你這幾日不要進宮,遠離是非。」


    說起正事,餘晚之不和他爭執,點了點頭。


    月色不明,但熬了大半夜,她臉上疲態深重,說完正事便有些犯困,頭一點一點的。


    沈讓塵攬著她靠近懷裏,說:「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到了餘府,沈讓塵也沒叫醒她。


    馬車在後巷停了近一個時辰,直到月落日升,天邊擦出蒙蒙的光,沈讓塵才將她叫醒。


    「到了?」餘晚之睜開眼。


    沈讓塵摸了摸她的額頭,馬車裏還算涼爽,抱著她睡了這麽久也沒有出汗。


    「我今日還要麵聖,卯時便要入宮,你迴去再睡會兒。」


    他抱她下了馬車,迴到車上,挑起簾子看她,「快進去。」


    「知道了。」餘晚之擺了擺手,「我看著你走。」


    天還未亮,空氣被晨露的氣息潤透,柔和似絮的月光快要在天邊散盡了。


    馬車漸漸走遠走遠,餘晚之收迴目光,轉身踏入後門。


    「晚之……」


    冷寂的長街忽然有聲音傳來,餘晚之腳步一頓。


    那聲音那樣熟悉,又那樣遙遠,仿佛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她轉過身,泛著微光的暗巷裏響起了腳步聲,一個人影逐漸在燈下顯現出來。


    第 253 章 真正的了結


    「宋大人。」餘晚之的聲音很淡,很平。


    宋卿時緩緩走近,他也不知自己為何來此。


    或許是因夜裏那一場巧遇的驅使,他們的馬車擦身而過,撞著夜風捲起了車簾。


    他便看見了漆黑一片的車內,兩個緊緊靠在一起的身影,幾近於交頸。


    然後那畫麵折磨了他一整夜。


    「你,現在才迴來?」宋卿時問。


    餘晚之眉心一蹙,冷冷道:「這好像不是宋大人該管的事情,如若有事,還請在天明後差人往正門遞上拜帖,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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