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目圓睜,卻被人捂住了嘴。


    緊接著,鮮血從脖頸噴濺而出,胸口甚至能感覺到血液的熱度。


    被勒著的男人逐漸不動了,啪一下被扔在地上。


    黑衣人彎下腰,查探了一下鼻息,確認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抬目看向四周,隱約看見最近的一棵樹,距離也有數十米遠。


    黑衣人捉住屍體的雙腿,朝著樹的方向拖,剛走出幾步,她動作一頓,警覺迴頭看向黑暗。


    她低喝一聲,「是誰?出來!」


    腳步聲輕不可聞,她微微側耳,聽見腳步聲重了些,像是對方故意製造出來的聲音,提醒她有人來了。


    屍體被扔在地上,她握緊手中的劍,如臨大敵。


    隨後,一個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來,隨著那張臉在月色下逐漸變得清晰,她瞪大了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是你……」


    「是我。」


    既白掃了一眼她腳邊的屍體,臉色沉得嚇人,「這兩日刑部的人,都是你殺的?」


    過了最開始的那一陣慌亂,樓七已逐漸冷靜下來。


    她彎腰拖起屍體,「是我,你要抓我歸案嗎?等我處理完屍體先。」


    她沒有聽見既白的迴答,身後倒是響起了腳步聲,既白追上來,緊接著手上一輕。


    「那個……還要嗎?」既白問。


    樓七呆滯片刻,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石板路的血窪中躺著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不不不,不要。」


    她還沒從震驚中迴過神來,少年麵色沉靜地拖起屍體,走得飛快。


    「掛哪兒?樹上?」


    「嗯。」樓七應了一聲,跟在後麵,問:「你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那你為何跟著我?」


    既白腳步一停,「就不能是關心嗎?」接著繼續往前。


    樓七心下泛酸,「你今夜跟了我多久?」


    「從你從餘府離開。」


    幸好。


    樓七不自覺長舒了一口氣,幸好她一路上沒多嘴,沒有說漏什麽。


    已經走到樹下,既白把屍體往地上一扔,解開屍體的褲腰帶往樹上一掛,迴頭問:「掛這裏可以?」


    少年表情淡然,讓樓七有一種錯覺,他們不是在處理屍體,而是在晾曬東西。


    「勉勉強強。」她不知怎麽地就笑了一下,看著既白駕輕就熟地把屍體掛上樹。


    既白退開兩步,屍體微微晃悠著,還在往下滴著血,他的目光在屍體襠部停留了一瞬,沒說什麽。


    四下確認過沒留下任何可能暴露的痕跡,又確認過四周沒有人看見之後,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走出幾步才發現樓七沒有跟上,她正往屍體上掛什麽東西。


    「你掛什麽?」


    樓七掛完,拍了拍手,「刑部的腰牌,有人見到屍體就知道死的是刑部的人了,會有人通知郭自賢。」


    既白點了點頭,兩人朝著屍體相反的方向走,走出很遠,既白才開口。


    「你的傷是刑部的人所為,你在報仇?」


    「嗯。」


    這個迴答晚了一息,但既白並沒有發現那一瞬的遲疑,而是忽然停住,麵色冷峻地盯著一個方向。


    他抬手擋著樓七,聽了片刻,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抓住她,塞進深巷中兩個房子之間的縫隙,自己也跟著擠了進來,擋在外側。


    樓七這才聽見,腳步聲朝著巷子逐漸接近,三三兩兩,還有人聲。


    「小心點,那殺人魔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出現了。」


    「怕什麽,前幾天死的都是刑部的,可見那人專殺刑部的人,和咱們巡檢司沒有任何關係。」


    兩個牆壁之間的縫隙很窄,兩人貼在一起,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唿吸。


    那股緊張的氣息之中,還摻雜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說來也怪,殺人就殺人,為什麽非得把人給閹了?」


    樓七轉開臉,盯著一側的牆壁,聽見外麵的人繼續說。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刑部那位大人好色,家裏妻妾成群,我猜就是故意警告威脅。」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有道理。」


    「你們兩個,去那邊看看,我們去這邊。」


    腳步聲和談論聲逐漸遠去,彼此的唿吸聲逐漸清晰,甚至還能聽見如同鼓點般的心跳聲。


    又過了一陣,既白探出頭,確認人已經走遠,把樓七從縫隙中拽了出來,朝著另一邊去。


    「還要殺哪些人,我幫你。」


    樓七腳步一停,「不用你幫忙。」


    既白抬起手給她看,「已經幫了。」


    那雙手上沾了血,已經幹涸了,樓七看了一眼,忽然拉著他朝著一邊走。


    既白沒有說話,任由她拉著,跟在她身後。


    流水聲越來越近,兩人到了金水河邊。


    已是深夜,畫舫大多已經歇了,偶有幾艘還亮著燈,鶯歌燕舞聲隨風傳來。


    樓七把手泡進涼爽的河水中,頓時舒服地喟嘆了一口氣。


    兩人蹲在金水河邊洗手,樓七看著畫舫的方向,忽然說:「我師兄就是死在金水河裏。」


    既白搓手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她,她穿著夜行衣,卻沒有蒙麵,好像暴露與否於她而言根本不重要一般。


    樓五的事,既白聽說過,他當時離京辦事,沒有親自接手,後來她師兄的屍骨已經歸還,不知她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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