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本到手你便能解脫。」


    樓七攥著鎖鏈,「我不確定東西還在不在,要是找不到……」


    郭自賢轉過身,他的身後站著好幾個倀鬼,他問她,「你想活嗎?」


    「…… 想。」她在黑暗裏說。


    「那好。」一個瓶子骨碌丟在她麵前,「在餘晚之和沈讓塵相見時,把藥下在他的茶水中,我同樣能給你解藥。」


    「沈讓塵為人警惕,不好下手。」她看著那人說。


    郭自賢如看垃圾一般看著她,「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實在不行,你取了餘晚之的人頭來,我也給你算作投名狀。」


    鎖鏈鐺鋃一聲,被樓七繃得筆直,「餘晚之沒有參與你們的鬥爭!」


    「那有什麽辦法?誰讓她和沈讓塵走的那麽近呢?」


    郭自賢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跟前蹲下來,伸出手摸她的頭,樓七猛地後退,縮進角落裏。


    「人吶,還是得為自己考慮,餘晚之最好下手,就看你如何選擇了,想要解藥,你總得讓我相信,你是我們的人。」


    叩叩——


    樓七猛然迴神,胸口劇烈起伏著。


    「樓七,你好了嗎?」墜雲在門外問。


    第 208 章 夢魘


    月上中天,樓七才從浴房出來。


    墜雲等在門口,見她出來便說:「你屋子一直收拾著呢,缺什麽告訴我,我就在你隔壁。」


    樓七沒有接話,這些話聽上去全是關心,可又多了那麽幾絲陌生在裏麵,至少從前,她們並沒有如此客氣。


    「你快去吧。」墜雲催促了一聲,伸出的手又縮了迴來,沒敢去碰樓七。


    樓七點了點頭,轉身默默走了。


    折騰了一日,餘晚之也準備睡了,剛準備吹滅蠟燭,房門響了一下。


    「進來。」


    樓七入內,懷中抱著枕頭,「我能,和你睡麽?」


    餘晚之愣了愣,很快點頭,「好。」


    她往裏挪了挪,腿上的刺痛早已減輕,隻有膝蓋上破皮的位置隱隱作痛。


    「我睡裏邊,你滅燈吧。」


    樓七沉默地點了點頭,在燭台前遲疑了一下,「可以,讓它亮著麽?」


    她怕黑,黑暗是倀鬼最喜歡的顏色,它們總愛在夜裏自由穿梭。


    「那就亮著。」餘晚之說。


    樓七平躺下來,將被子拉到脖頸,盯著帳頂。


    「你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問吧。」


    餘晚之很想問她是怎麽活下來的,也想知道她到底吃了些什麽苦,那一身的傷又是從何而來。


    她都不用去想,就知道樓七在外麵受了多少苦。


    餘晚之說:「你想說嗎?你若不想說,就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再說。」


    樓七轉過頭看她一眼,又轉了迴去,「不想說。」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餘晚之,盯著那一鬥燈火沒眨眼。


    十天,她還有十天的時間。


    郭自賢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麽用帳本去換解藥,沒有帳本,便拿命去換。


    否則,十日之後毒發,萬蟻噬心,筋脈逆行而亡。


    燭台快要燃盡,蠟身骨瘦嶙峋。


    最後一小簇火苗在蠟油中做著最後掙紮,「噗」的一聲,一切盡沉於黑暗中。


    房中人唿吸平緩,如窗邊透入的月色一般寧靜。


    忽然,床沿的人身體一抖,緊接著,微微抽搐了幾下。


    餘晚之被這動靜驚醒。


    她這夜睡得並不踏實,翻身時時常碰到痛處,又想著樓七的事,思慮過重,幾乎一直是半夢半醒。


    燈不知是何時滅的,月色將花窗映在地上,昏暗中是樓七模糊的囈語。


    餘晚之湊近了些,卻仍然聽不清楚,與其說是囈語,不如說是含糊不清的痛唿。


    「樓七。」餘晚之喚了一聲,見她沒動,伸手輕輕推了一下。


    樓七猛地睜眼,出手快如閃電,餘晚之隻覺脖子一緊,被人死死卡住了喉嚨。


    太暗了,四周太暗了,倀鬼總愛在這個時候出沒。


    樓七雙目猩紅,眼前一片模糊,被她卡住脖頸的倀鬼在她身下張大了嘴,似乎還想用鋒利的尖牙咬她。


    去死!全都去死!


    她手下用力。


    餘晚之隻覺得自己的脖子幾乎要斷掉。


    唿吸被奪走,她漲紅了臉,張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雙手本能地抓住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用力掰扯著。


    唿吸越來越困難,眼前已經開始冒出金星。


    她兩腿徒勞地亂踢,不知踢到了什麽,黑暗中傳來一聲樓七的悶哼,脖頸上力道驟然一鬆。


    餘晚之用力地吸了一口氣,眼前一陣發暈,她側過身,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樓七低下頭,在黑暗中端詳自己的手,這隻手,方才險些取了餘晚之的命。


    房中燈火重新亮了起來,下人們忙前忙後,往房中端水送藥。


    餘晚之仰著脖頸,讓墜雲擦藥。


    她已經不咳了,但鬢間貼著汗濕的發,脖頸上暗紅色清晰的指印蔓延至後頸,還有周圍淤青的痕跡,無一不再昭示了她剛剛經歷了怎樣的事。


    樓七站在窗邊,一言不發地看著,臉上似乎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神就沒有從餘晚之的脖頸移開過。


    那是內疚,餘晚之知道。


    她也沒想到喚醒噩夢中的樓七會有這麽大反應,她心有餘悸,之前某一瞬,她是真的感覺自己接近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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