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得,沈讓塵差點笑了。


    「太後深居簡出,不會碰到,至於皇後…… 」


    「你就直接說跪還是不跪吧?」


    「跪。」沈讓塵低下頭,「哪些人需要跪,哪些不用,想聽訣竅嗎?」


    放在平時,餘晚之指定說不想,但她今日是真怕在宮中惹出麻煩。


    於是說:「想。」


    沈讓塵微微湊近,用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說:「隻要是儀妃見了也得跪的人,那便要跪。」


    距離太近,嗓音太低,熱意撞上耳廓,餘晚之微微有些走神,她甚至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哎喲,奴婢來晚了。」太監慌慌張張衝出來,見此情狀腰都快躬折了,「奴婢在途中遇上了皇後娘娘,耽擱了些時間,還望大人和小姐恕罪。」


    沈讓塵慢悠悠撤開,神色如常道:「有勞公公。」


    「不敢不敢。」太監忙說:「這本就是奴婢份內之事。」


    宮裏的太監都是看人臉色行事,擱貴人跟前當狗,擱外邊人麵前拿喬。


    沈讓塵使了個眼色,澹風上前,伸手一扶。


    那太監隻覺袖袋一重,心下瞭然,趕忙道:「奴婢怎敢拿—— 」


    沈讓塵道:「看顧好三小姐。」


    太監順勢起身,按著鼓囊囊的袖袋,喜笑顏開道:「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大人不交代,奴婢照樣把事情辦得妥妥的。」


    都是場麵話,沈讓塵不耐煩聽,看著餘晚之說:「去吧。」


    餘晚之輕輕點頭,隨著太監走出幾步,又聽見一聲,「等等。」


    她迴過頭,日頭下沈讓塵把傘遞給澹風,對她說:「我申時來接你。」


    看著她隨太監入宮,沈讓塵收迴視線,隱隱察覺到一束目光。


    他轉過頭,與宋卿時目光交匯,兩人臉色都沒有什麽表情,他垂下眼,看見了宋卿時袖間緊握的拳。


    ……


    宮巷綿長得一眼望不到頭,餘晚之跟在太監身後,宮中隻有貴人才可撐傘,他們隻能頂著烈日前行。


    太監不時迴頭提醒,「小姐當心腳下,這路踩久了都是凹痕,一個不留神容易崴腳。」


    重華宮大門緊閉,餘晚之先前也聽到些消息。


    皇上震怒讓儀妃禁足思過,都以為儀妃失寵,卻又隻禁足了三日,反倒顯得榮寵更甚,隻是不知為何又閉了門。


    太監叩門,大門大開,宮女迎餘晚之入內。


    一入殿內,頓時涼爽了不少,餘晚之沒敢四下張望,提起裙子正要跪,珠簾後傳來聲音。


    「不必跪了。」


    餘晚之還是跪下,兩手抬至額間,端端正正行了跪禮,「臣女餘晚之,拜見儀妃娘娘。」


    「起來吧,賜座。」


    珠簾向兩側打開,餘晚之起身落座,垂著眼,昨日餘老夫人特意交代過,不可直視宮中貴人,那是不敬。


    沈明儀打量著她,芙蓉麵桃花腮,的確漂亮,但她在宮裏見慣了爭奇鬥豔的妃子,若說特別,餘晚之也並沒有特別到哪裏去,卻不知她那個眼高於頂的弟弟,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你不必如此拘束。」儀妃道:「我今日召你來,隻是想看看讓塵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你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餘晚之注意到,儀妃沒有自稱本宮,已是向她表明親近之意。


    她抬起頭,視線落在儀妃身上,那是一張清麗出塵的臉,疏冷的氣質與沈讓塵如出一轍,若是細看,便能看出眉眼和沈讓塵極其相似。


    她看儀妃的同時,儀妃也在看她,那雙微微上挑的眼尾帶了幾分佻達,又被她眼中淡然的氣質硬生生壓了下來,讓人不覺輕浮,反倒是很有味道。


    沈明儀在心裏想,的確……有些特別。


    「看出什麽來了?」


    餘晚之垂下眼,「娘娘想聽實話還是虛話?」


    沈明儀一笑,「假話聽太多了,今日便敞開說說心裏話吧。」


    餘晚之將目光重新放迴去,看著儀妃的臉,那目光筆直,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冒犯,反倒帶著些讚嘆的意味。


    「那臣女便冒犯了,沈家人得天獨厚,生得都好。」


    儀妃淺淺笑了笑, 「你和讓塵的孩子,一定更加漂亮。」


    餘晚之眉心一跳,耳根頓時燙了起來。


    還沒開口,儀妃又說:「你們遇見彼此不易,或許連讓塵自己都不知道,前些日子你失蹤,他昏迷不醒之際喊的都是你的名字,你……莫要負了他。」


    餘晚之抿了抿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儀妃指尖摸著裙上的紋路,輕聲道:「我們沈家的人,總該有一個能得真心人吧。」


    那語氣之下,竟滿含了蕭索之意。


    餘晚之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第 202 章 一腔赤誠


    沈明儀望著她,覺得這姑娘美則美矣,但半日憋不出幾個字來,性子有些悶,卻不知她怎麽就當得起沈讓塵口中的聰明二字。


    「你平時就是如此?」


    餘晚之抬眸,「不知娘娘所言何意?」


    儀妃說:「不愛說話,性子沉悶。」


    餘晚之微微錯愕,「臣女初次入宮,略顯拘謹,不知該如何答話才算妥當,況且……況且娘娘所言之事,臣女要是接了,怕是要讓人覺得我恨嫁了。」


    儀妃聽完,直接笑起來,「喚你來本就是悶得慌了,想找個人說說話,這宮裏就似牢籠,既管著人的身,也束著人的嘴,沒人能和我敞開來說話,哪怕枕邊人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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