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是。」沈讓塵溫柔地說。


    他從胸口掏出一樣東西,塞進她手裏,餘晚之打開看了看,那是他的印信,又給他塞了迴去。


    「你故意的,想讓我一直記著你,你休想。」餘晚之堅定地說:「你的東西都是燙手山芋,誰拿誰沒命,我才不要。」


    沈讓塵貪婪地看著她,看著她撐著木棍起身,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朝著自己一拽。


    餘晚之雙膝一軟,朝他撲過去,手掌撐在他胸口,抵得他悶哼一聲。


    下一瞬,他鬆開她的手腕,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


    雙唇接近時,他似乎是遲疑了片刻,然後閉上眼,在她唇角輕輕一吻。


    那甚至都不能被算作是一個吻,更像是無意的觸碰,隻輕輕在她柔軟的唇上貼了一下,他便偏頭移開。


    沈讓塵貼著她的耳廓。


    他不敢吻,怕體內壓抑的私慾戰勝理智,想要將她一同拽入地獄。


    「無憾了。」他說,然後鬆開了手。


    餘晚之幾乎哽咽,她飛快地側開臉,看上去像是在躲避一般,眼淚卻不受控地落下。


    沈讓塵把劍塞進她手裏,「拿著,防身。」


    「我才不要。」餘晚之把劍丟在他身邊,「太重了,走路不方便,況且我又不會用。」


    犬吠聲迴蕩在林間,聽距離不出二裏地。


    餘晚之撐著木棍走到洞口,又迴過頭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走啦。」


    聲音那樣輕快,仿佛隻是上朝前的暫別。


    沈讓塵微微笑了笑,毒素擴散,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隻能隱約看她纖細的身影立在光裏,好像立在他永遠夠不著的地方。


    「快走吧。」


    他貪婪地看著她,哪怕隻是一個不太清晰的虛影,隻要是她,他便能一眼就認出來。


    餘晚之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臉,而後毅然決然地轉身,朝著洞外走去。


    第 161 章 引開追兵


    沈讓塵看著那個立在光裏的影子逐漸遠去,眼前隻剩下一片白光,可方才還看不清她的麵容,此刻卻在他腦中變得異常清晰。


    他在腦海中看見她迴頭深深看了他一眼,看見了她淩亂的髮絲,看見了她一瘸一拐的步伐,也看見了……


    她眼裏零星的糾結和不舍。


    值了,沈讓塵想。


    他到底是將那顆鐵石心腸給捂熱了,能有一分於他而言已經知足。


    沈讓塵慶幸地想。


    一分再好不過,他若身死,她也不至於太難過,興許過幾日就忘了。


    他曾無數次後悔退婚,可現在又開始慶幸,若是沒有退婚,此刻他們多半已經成親,她還那樣年輕,他若走了,她該怎麽辦?


    想著想著,他又開始後悔。


    後悔沒多抱一抱她,後悔沒再多看她兩眼,甚至後悔沒在她離開前把她鬢角散亂的髮絲理一理。


    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消耗殆盡,他在這些胡思亂想中慢慢閉上了眼,身體一歪,倒在了地上。


    他側躺在地上,費勁地睜開眼,最後看了一眼洞口明亮的天光。


    真遺憾吶,他想。


    他再也看不見那片海棠的綻放。


    ……


    林間的枝條抽打在身上生疼,餘晚之顧不得管,甚至顧不得腳下的疼痛,朝著山洞相反的方向去。


    泡過雨水的腐葉在她腳下發出聲響,喘息聲在寂靜的林間格外清晰。


    犬吠的聲音響在山林中,她邊走邊解開手腕上包紮傷口的帕子。


    傷口被泡得發白,猙獰地張開著,已經不流血了。


    餘晚之咬緊牙關,在傷口上用力一擠,她疼得咬住下唇仰起了頭,眼眶瞬間通紅,傷口總算重新溢出了鮮血。


    每經過幾棵樹,她便伸手在樹幹或葉子上抹一下。


    應該是有作用的,她想。


    她已經離山洞很遠,但犬吠的聲音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獵犬刨著潮濕的腐葉,鼻子不停在空氣中嗅探著。


    獵犬鑽入灌木叢,殺手緊跟其後,不過隻過片刻,獵犬又折返迴來,似乎是林間的味道影響它的判斷。


    領頭的男人是個闊鼻方臉的吊梢眼,目光有些銳利。


    看著獵犬在屁大點的地方徘徊許久,他顯得有些著急。


    「怎麽到了這裏忽然不動了?」


    另一名殺手道:「說不定是兩個人分開走了,獵犬聞到了兩個人的味道,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


    吊梢眼名叫左寺,他仔細一想,道:「分成兩路,你們朝這個方向搜,其他人跟我——」


    話音未落,一個方向忽然響起撲簌簌的飛鳥振翅而起的聲音。


    吊梢眼陡然轉頭,「在那邊!快!都跟上。」


    獵犬和殺手同時朝著那個方向追去,不足兩百米的地方,山洞被他們甩在身後,林間全是密集的腳步聲。


    餘晚之用盡全力在樹幹上錘了最後一下,再也沒有飛鳥被驚起,她喘著氣,扔掉手中的石頭,繼續往前走。


    她一瘸一拐,腳下卻一刻未停,她每多走一步,殺手就能多遠離沈讓塵一步。


    獵犬的叫聲越來越近,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甚至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山風襲來,餘晚之猛然剎住腳。


    沒路了,眼前是一片斷崖,晨霧未散,懸崖之下一眼望不到底,全是瀰漫的白色山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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