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餘錦棠嫌他說話太難聽,出言提醒。


    「你應聲蟲嗎?隻會喊兄長。」餘錦安一個眼神掃過去,餘錦棠立刻收聲。


    餘錦安接著說:「你這裏沒法住人,我府上還有空房。」


    「這如何能行!」遊遠一驚,稍一動作便扯得渾身撕裂般的疼。


    他咬著牙說:「我誣告大人一事,大人能不計前嫌,子清已是萬分感激,怎能再上門叨擾。」


    他表字子清,倒也的確當得起一個清字。


    「你年紀輕輕,說話怎麽像個老學究。」餘錦安說著率先往外走。


    遊遠身上沒什麽力氣,能堅持站立已是不易,隻好扶著門說:「我已不算年輕,三次鄉試,耽誤了好些年。」


    餘錦安在院中站定,「你也不必拒絕,若我祖父在世,他老人家必然也會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先去我家中修養,待你痊癒之後,是去是留你且自便。」


    ……


    餘老夫人原本已不管家事,但沈讓塵數次出手相助,餘老夫人為表重視,留了人在家中用飯。


    天已經擦黑,餘晚之送沈讓塵出府。


    「之前我便想問帳冊的事,隻是有人在場不好明說。」


    兩人走在長廊上,樓七在身後離得遠,身旁跟著既白。


    「你走快點兒!」樓七不耐煩道。


    既白拉著她的袖子,下巴朝前指了指,「你想上去煞風景?「」


    第 142 章 表白


    風燈照得人影綽綽,一個長身玉立,宛如青鬆,一個身姿秀逸,如楊柳輕舞,的確是一幅美景。


    餘晚之提著風燈照路,跨過門檻時騰手拎了一把裙子。


    沈讓塵伸手接過風燈,她那邊適時鬆手,動作那樣自然,倒叫沈讓塵心口一縮,說不清是癢還是什麽感覺。


    「都察院已經在查。」沈讓塵說:「隻是還缺少了一部分證據,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適合發難,否則一旦有了防備,再想找機會便會難上加難。」


    「官鹽私賣,官船私用,源寧港進出的貨船都得褪層皮,豈是一本帳冊能夠記得清楚的,管中窺豹罷了。」


    「那麽多的銀子,他郭家花得完麽。」餘晚之冷諷。


    沈讓塵笑了笑,道:「若沒有銀子,他又如何能拉那麽多人上船。」


    兩人心知肚明,指的是郭自賢。


    餘晚之邊思索邊走,沒注意到前麵的台階,一腳踩空,都沒來得及驚唿,人已經往前麵栽去。


    預想之中的摔倒並沒有到來,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餘晚之隻覺腰間一燙,沈讓塵已扶著她站穩,收迴手後退了兩步。


    他向來那般冷靜自持,越是喜歡,越不忍輕薄半分,隻盼著將最好的都呈到她麵前。


    可他也有衝動的時刻,比如現在。


    「三小姐。」


    「嗯?」


    沈讓塵定定地看著她,喉結用力地滾動了一下,「你還記得我曾邀你去的那所宅子嗎?」


    餘晚之點了點頭,「是皇上賞賜的那座?在楚府邊上?」


    「沒錯。」沈讓塵眉目柔和了幾分,「我在院中栽了一片芙蓉,待到秋來,願與你同賞。」


    她那般聰慧,無需言明,她便已明白其意。


    風燈在夜風中不安分,晃得地上的人影若即若離。


    餘晚之垂眸望著地上的人影,在風燈將兩人的距離拉近時,她驀地後退了一步。


    「恐怕不行。」她說。


    沈讓塵微微一怔,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嗯,那不急。」


    「我——」


    「餘晚之。」


    餘晚之剛一開口,便被沈讓塵打斷。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餘晚之抿了抿唇,忽然笑了,「二公子,盟友做得好好的,何苦打亂眼下的狀況。」


    沈讓塵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可是你慌了,你慌什麽呢?」


    餘晚之的確在他的眼神下慌了,她甚至不自覺地喊了一聲「樓七」,想要尋求幫助。


    樓七剛踏出一步,就被既白伸手一攔,兩人瞬間交上了手。


    另一邊,餘晚之隻覺整個人一輕,腳踩不到實處的感覺讓她驚慌失措,不由地抓緊了沈讓塵的手臂。


    她低頭一看,夜風從她臉上撫過,又將兩人的衣擺卷到了一起,餘府的燈火在腳下逐漸遠去,似乎乘著風就能飄出好遠。


    這是餘晚之第一次看見沈讓塵動武。


    攬著她仍舊身輕如燕,衣袂飄然獵獵如風,而後在一處宅子穩穩落地。


    這是一處陌生的院落,府邸很大,隻稀稀拉拉點著幾處燈火,看得出主人家鮮少在此居住。


    沈讓塵放開她,說:「這裏無人,可以暢所欲言。」


    「我沒什麽想說的話,你將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餘晚之望著那一片芙蓉,故作鎮定道:「若非要說一句,那就是你什麽時候送我迴去。」


    沈讓塵側頭看著她,「你無話可說,但我有。」


    他原本不想這樣的,他不想逼她。


    他能接受她裝傻,也能容忍她拒絕,卻唯獨不想看到她眼中出現害怕與驚慌。


    他認識的餘晚之,就該是篤定的、驕矜的,以她不輸男子的聰慧和才學,她甚至可以自大和狂妄。


    害怕與慌亂不該出現在她的眼中,看見那樣的眼神,沈讓塵就會想起是什麽人將她逼至這樣的境地,讓她自困其中停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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